震天响的鼾声传来,惊了山中的鸟雀。
第二日天色稍亮,陈丰便率先醒过来了,这一夜大概是他近来睡的最香甜的一夜,尽管周遭此起彼伏的鼾声从未停顿,但他的心在这样的喧嚣之中得到了极度的安宁,近些日子,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即便他极力表现出自己淡定从容的一面,但在夜深人静之时,内心也会极度的不安。
但如今,夜已深,人不静,周遭各种各样的声音却给了他内心极度的安宁,露宿荒山,和衣而眠,鼾声震天,但他却并不觉得有半点不如意,反倒是此时,看着这群保家卫国的汉子们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便是杜立这个平素里最是谦逊的公子哥也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很真实。
看着天边初升的朝阳,陈丰还记得自己昨日里说过一句,自己从未见过那样的夕阳,却不曾想第二日竟能见到这般让人心生宁静的朝阳。
“可还觉得疲累?”听见身后细微的响动,陈丰头也没回的开口问道。
“不累了。”说话的声音是杜立,他的声音此时很柔和,比之在长安城之中的谦谦公子更容易
让人心生好感。
“看如今的情况,我们似乎有机会脱险了。”杜立浅笑着坐在陈丰的身边,现在他开始庆幸自己回到了这里,选择了和这些兄弟们并肩作战,他开始庆幸自己并没有放弃他们选择独自逃生。
“还未可知,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都不是愚笨之人,先前之所以受我二人的算计不过是因为他们心中并未将我二人当成是对手,如今发生这些事情,他们如何能够不怀疑?”陈丰现在所想倒是没有杜立那般的轻松,毕竟现在他的身上牵扯着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有这里千余条人命,由不得他不认真对待。
“便是怀疑,他们也没有证据不是吗?”杜立并未涉足官场,并不知晓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更不知晓为君掌权之人的心思。
“你想得太简单了。”陈丰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欲加之罪尚且何患无辞,更何况我二人今日所谓,已经并非欲加之罪这么简单了。”
“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两人之间本是心存芥蒂,在此前并不容易结盟,但是在此后,却是个未知数了。”毕竟经此一战,两方已经损失大半
,本是共有四十万人马如今也只有二十万左右,一战便能让双方损失过半,这样的战争,便是历史上也是极少的。
但偏偏就是这样历史上也是极为少见的战役在陈丰和杜立两人的控制之下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发生了,虽说如今自己两人好似是陷入了陷阱,但是从本质上来讲,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达成了,如今两家的大部分兵马都被困在这里,境内兵力空虚,早已经被大唐派出的两路兵马攻占,只不过他们的消息紧密,所以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
“我们撤退及时,并不知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亦不知晓东西突厥的战争,战况究竟如何,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我们撤退之后,他们应该并不会继续交战太长时间,战况持续焦灼太长时间的话,将士们也受不了,所以最多后来持续了一个小时,便会鸣金收兵。”陈丰的声音很深沉,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说,却又悬而未决的样子。
“所以,最迟今日,等到两军整顿完毕,战场上的情况也被清扫完全,他们必然能够发现其中的端倪,届时,只怕颉利可汗和突利
可汗便会怀疑到你我身上,尤其是颉利可汗,大本营被包抄,而我与李贞儿同时消失,他不可能心中没有丝毫的疑虑。”
“那他不是应该怀疑你们两人是被抓走了吗?”杜立开口问道,毕竟当时在绑人的时候,自己等人也是做足了样子,就是做出了一副两人被绑架的模样,莫非连这样都不能骗过那个颉利可汗吗?那他可当真是要怀疑一番陈丰这段时间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与颉利可汗这般的人物勾心斗角,也难怪他日日睡不安稳了,换成是他,一把刀悬在脖子上,莫说是睡觉了,便是闭上眼睛,他也不敢吧。
但陈丰好似做到了,也正是因此,杜立不知是不是自己感受错了,总觉得这一次两人的会和,陈丰的骨子里多了一丝的冷漠和深沉,眼里好似并不大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了。
就比如说此前,陈丰可是决议让他放弃这边的一千大唐将士的,最终还是耐不住他执意如此,方才一路奔波的赶回来的。不知是否深入战场的缘故,好似千百人的性命,在陈丰的眼中已经如同草芥了。
他不能说这样
好是不好,毕竟对他们这些兄弟,陈丰是当真从未有半点的亏待,至于旁人,杜立觉得若非此事是他一手安排的,这一千人,只怕他也不会时时挂在心头。
陈丰自然不知晓杜立心中所想,脑海之中正在飞速运转,他需要将每一个步骤都考虑到,方才能够想到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将自己这些人全部带出去,去与李靖会和。
而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势,只能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窜。
额尔齐斯河上的渡桥已经烧毁了,颉利可汗就算是想到东突厥的大军进攻,短时间之内应该也想不到他们到底是怎么攻进去的,多坦岭,是他的思维误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