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差点儿就去弄一块琉璃烧的瓦来挂着,还是明沅醒了嗔他一句胡闹,挂起香帨来,街坊四邻才知道这家子是添了个女儿的。
沈同知的夫人带着可思一道来贺,一篮子红蛋喜糖,还有染好的花生喜果:“我怕你这儿没个年长的,这些来不及料理,替你先办了,可思总归叫你一声干娘,就当是她这个干姐姐给妹妹预备的。”
可思看着孩子又不敢抱,说小妹妹生的漂亮,可不是漂亮,养得去了红,雪白白的小人儿,明沅能吃能睡,肚里的娃娃也白胖,这会儿眉毛还淡,眼线却长,看着就知道是大眼睛,还生得一个小下巴,是个小美人胚子。
孩子生下来都有小名,明沅想了一会,因着是吃肉元宵的时候生的,脸又生的这般圆,只一个下巴长得尖,倒过来可不就是搓了尖的肉元宵,干脆就叫她元宵,元宵抝口,还有叫汤圆的。
宅子里头已经叫开了,沈同知夫人一听便笑了:“这金花生倒不该打,该给她预备个金元宵才是。”那就是不带花的金球了。
明沅听见笑一回,看看女儿圆团团的模样,点了她的小鼻子:“元宵好,多团圆呢。”汤圆张了嘴打个小哈欠,嘴唇淡淡的,抿一下圆脸就皱起来,倒不像汤圆像个汤包了。
元宵汤团混着叫,只纪舜英叫她子悦,说一回,底下的丫头就窃笑一回,这分明就是说给明沅听的。
做月子不能洗澡,明沅怎么挨得过去,捂着被子一两天也还罢了,屋里头又点着香,大冬天怕冻着孩子还烧了炭。
明沅是坚持开了窗子通风的,哪怕只开一条缝,屋里换过气,再把孩子抱进来,天天拿滚热的巾子擦身,头发是没法子了,只好一把盘起来,梳个光溜溜的髻。
她身上的衣裳日日换,吃着米酒水下恶露,又吃黑鱼汤收敛伤口,拿鱼汤炖了鸡蛋,倒上点香麻油,这个又软又易克化,比旁的更能吃得下去。
她生了个女儿的事报到金陵,黄氏生生松得一口气,这些年纪舜华死活不肯定亲,她怎么磨都无用,磨得厉害了干脆就住到书院不再回来,他中了秀才,后头的举人却没中,同纪怀信说了不想再考,黄氏一听就又躺倒在床上。
她既病了,纪舜华总要来探病,还试得汤药温热,喂她吃药,黄氏却道:“我要你这番孝顺有何用,你只一心读书,能出仕当官司,就算是孝敬我了。”
纪舜华捧了汤碗半晌不说话,隔得会子,轻轻叹了一声:“我总归是不孝的。”不考举是不孝,不作官是不孝,不娶她看中的人当娘子,又是不孝,这么算下来,黄氏样样不顺心的事,都能归到不孝上头。
纪舜英考中了也是不孝,得了魁经又是一样不孝,娶了明沅是不孝,进了门又成了皇后的妹婿又是不孝,这回生了女儿,倒是孝顺的了。
她捏了信纸笑得几回,叫下人预备了几件小衣裳,还有穿耳朵的金丁香,手上带的小手镯小脚镯,还包了个大红封去,对着菩萨上了好几回香,算是还愿的。
自明沅有孕的消息传回家来,黄氏那香烧得更勤快了,不独烧香还许愿,只要明沅这一胎是个女儿,她就给菩萨塑金身。
隔得这么远了,心里还没放下来,只要她过得不如意,黄氏自个儿就如意了,她把这喜信儿整个府里传一回,夏氏知道她的心意,却不免在心里讥笑她,皇后娘娘肚里这个才是要紧的,明沅生个什么,纪家都得当个宝来看。
可黄氏如今也只有这点子事能开心一场,开心完了又忧愁起儿子的婚事来,纪舜华不肯娶亲,也不是谁都不肯要,他心里想的还是徐家那个姑娘。
连纪怀信都已经点了头了,总归这个儿子不比长子有出息了,纪舜英如今就是五品的通判,等三
年下来一升,说不得就能升到四品的知府上去,管着一府,最少也有七八个县,纪舜华可连一个举人的出身都没考出来。
在他眼里都是儿子,又有甚个分别不成,总归享福的是他,何必执着于嫡庶,本来纪舜英就是长
子,该挑了家里的担子的,一个有了出息,帮衬着另一个也就罢了。
可黄氏想的又不一样,她听见纪舜华这一句话,当即落泪,扯了他的袖子把药碗打翻在毯子上:“我这是为着甚,这半辈子的辛苦,还不如全喂了狗去。”
这嗓子一喊,人半倾出来,拳头落到纪舜华身上,对着他又打又骂,哭诉自家辛苦,恨不得从初嫁前说起,骂了曾氏又骂纪怀信,只眼前这一个儿子,竟还不如她的意。
纪舜华跪着听她骂,等她骂的累了,收拾掉碗勺,换了身衣裳,去了西街,今儿十六,该是徐蕴宜出来上香的日子,他就这么守着她,她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三年之约将要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