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大师觉得他此番下山声势浩大,但是制伏鬼胎的功劳却都被沈绾梨给抢了,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决定做点什么挽回一下颜面。
他看向沈绾梨手中被揉成团的鬼胎,对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鬼胎虽已被降伏,但怨气深重,需要镇压度化。沈小施主不妨将此孽障交予贫僧带回宝云寺超度。”
沈绾梨毕竟是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女子,名声不显,即便是她制伏了鬼胎,但只要最后是他出手超度了鬼胎,世人也只会记得他这位逢乱而出、慈悲为怀的得道高僧。
【想摘现成的桃子?想屁吃!】
沈绾梨看穿了明远大师的算盘,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一派天真无邪,似是疑惑:“这玩意还需要镇压超度?”
说着,她纤纤玉指微微收拢,掌中金光收紧,竟是将那团浓黑的鬼胎绞得四分五裂,烟消云散!
明远大师瞳孔微缩,心下震撼。
好霸道的玄学术法!
沈绾梨手上顿时一空,她轻拍了拍衣袖拂去尘埃,语调也是漫不经心,“这不就没了?”
沈晋安在旁边看得爽快,他早看不惯这沽名钓誉还想抢他女儿功劳的妖僧了,“还是我女儿厉害!你这秃驴,说得好像超度鬼胎多难似的,我女儿随手一捏,就将这妖孽除掉了!我看你这宝云寺主持也别当了,退位让贤吧。”
沈绾梨瞅了他一眼。
【退位让贤?渣爹想让我出家吗?】
沈晋安笑容一僵,他可没这意思啊!别说他舍不得,就说谢芳林,要是知道不得提刀砍死他?
【那真是太好啦!不仅能出家修行玄学,还能拥有那么个富得流油的佛寺,要是真能当宝云寺主持就好了,就是秃头不好看,若是能得个特许带发修行也不错!说不准还能在宝蕴山经常碰见师父,要是能把娘亲也带上就更好啦!】
沈晋安被沈绾梨的心声吓得个半死!
他才把浏阳郡主和四公主送去宝云寺带发修行,可不想把自己女儿和媳妇也送去啊!
明远大师被沈晋安这么一嘲讽,面上的平和都有些挂不住了。
“阿弥陀佛,襄平侯有所不知,贫僧所说的超度,是将鬼胎怨气化解,将之送入轮回,让它来生不必带着怨气出生,也能享受人世间的幸福美满,如此也不失我佛慈悲。”
他一手挂着佛珠,神色悲悯,看向沈绾梨的目光略带几分责备:“沈小施主此举虽然一劳永逸,但却是在虐杀生灵,让那鬼胎灰飞烟灭再无来世。那鬼胎到底年幼不懂事,应当给它一个机会。修行之人当心怀仁慈,沈小施主年纪轻轻,修行之路尚远,不该有那么重的戾气。”
此言一出,便显得沈绾梨心狠手辣,而明远大师慈悲为怀。
沈晋安虽然是个不通文墨的粗人,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文字官司,但是,明远大师这话他就听得别扭。
沈绾梨听着更是冷笑。
【好一个心怀慈悲!这就是苟戴先生话本的那种圣母婊吧。不顾客观实际,只谈仁爱与善良,什么也没做,只会满口仁义道德地指责别人不够善良,要求别人以德报怨,彰显的自己多么高尚慈悲。】
对!
沈晋安听着沈绾梨的心声,觉得她说的实在是太精辟了!
那苟戴先生的话本倒是有些意思,改日他也买两本瞅瞅。
沈绾梨似是虚心求教,“照明远大师这么说,我救了人,除了妖邪,反倒做错了?”
明远大师:“阿弥陀佛,施主明白此举不妥便好。”
不等沈绾梨出言讥讽,沈晋安就先忍不住了,直接破口大骂:“不妥个屁!你这秃驴,自己没本事直接杀了那鬼胎,还怪上我女儿了?还超度,让那鬼胎下辈子幸福美满,我呸,它刚出生就作乱,要不是我女儿阻止,得死伤多少人,它配吗啊?”
“照你这么说,牢里那些杀人犯干脆也别杀了,你也一个个去超度吧。还有本侯,驰骋沙场多年,刀下亡魂无数,是不是也虐杀生灵,戾气过重啊?你要不要把本侯那些刀下亡魂都一个个超度了?”
明远大师被骂得狗血淋头,被沈晋安逼迫得步步后退,却是哑口无言。
他哪里敢指责沈晋安上阵杀敌是滥杀生灵?
作为一个燕国人,他哪里敢超度死在襄平侯手里的敌国人?那不是形同叛国吗?
有沈晋安冲在前面,沈绾梨倒是落了个清闲,她抱着手臂,还有几分闲心瞅了面色激动似乎要砍了明远大师的沈晋安一眼。
【这渣爹话糙理不糙,吵架还挺厉害的嘛。】
沈晋安心下有些得意,那是,虽说他是武将不善言辞,但在朝堂上整日被那些御史文官和政敌们弹劾,早就练得舌战群儒的本事了。
不过女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喊他渣爹啊。
就连锦衣卫指挥使岑寂也道:“我也觉得沈大小姐此举并无不妥。鬼胎作恶,连母体尚能残杀,可见没有半点人性,就是彻头彻尾的邪祟,杀之以绝后患,不让它滥杀无辜,才是仁善。”
这话一出,就连锦衣卫下属们都稀奇地看着岑寂。
沈绾梨也瞥了岑寂一眼。
【稀奇。连锦衣卫都能讲仁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