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哭声迅速没淹没在人潮里。
“哎呀!踩死人啦!踩死人啦!”
“别挤了!快别挤了!”
兵士的呵斥让嘈杂更甚,但在官府和兵器的威压下,民众还是渐渐有了秩序。
城门上,守卫的士兵一个个神情悲壮,整齐划一地喊着:“奉监国之令,三日之内,昼夜不闭城门,出城逃亡百姓,不可拥挤踩踏!”
“奉监国之令,三日之内,昼夜不闭城门,出城逃亡百姓,不可拥挤踩踏!”
……
天边的闷雷又开始响。
呼啸的风席卷着倾盆大雨,蒙蒙水雾将整座笼罩得看不清面目。
兵部议事大厅。
此时,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大厅正中央摆放上了巨大的沙盘,旁边围着众多武将。
于谦紧锁着眉头,伸手指了指被红色竹圈圈出来的鸡鸣关。
“鸡鸣关东连卢龙、碣石,西属太行山、常山,实天下之险。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又是京师西北的门户,只要攻下鸡鸣关,瓦剌大军便可长驱直入。”
于谦垂着眸自,盯着沙盘,继续道:“而鸡鸣关到京师,没有半分天险阻挡,官道宽阔,可同时容两辆马车,瓦剌善骑,最多三日之内,全军便可抵达京师
。”
“于大人,鸡鸣关守将董永,是跟着永乐大帝打过兀良哈的,就算是瓦剌全军出击,想攻下鸡鸣关,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顿时有人接道。
“可万一……”有人站出来,顿了顿,“瓦剌人故技重施,又将圣上推到阵前,鸡鸣关是不是也会跟虎啸、围马关一样,根本不敢打?”
此言一出,有人眼皮子都抖了抖,心里惴惴不安。
其他人也有些慌神。
“要这么说,瓦剌人就等于有了一块免战牌,那这仗我们还怎么打?怎么打?!”
“娘的!老子打过无数仗,几时这么憋屈过!”
他们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要与瓦剌决一死战!
可瓦剌人呢?
俘虏他们的天子,当成一块免战牌高高挂起,这天底下,历朝历代,几时有过这么奇葩的战争?
他们能在战场上杀敌无数,能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铁甲不还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他们一个个只能跟个缩头乌龟般,任瓦剌人骑到头上来拉屎也不敢反抗。
这一帮有血性的大老爷们,全都目眦尽裂,怒气冲天!
“他娘的!”
突然有人扬声大吼,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随即“啪”地一声重响。
“憋屈!”
一声怒吼几乎要将房顶掀翻。
众人忙回头望去,原来是刚提上断事司断事之职的高礼。
年轻的面庞上满是倔强,过分干净的脸上才刚冒出青色的胡茬,洋溢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干劲!
他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怒道:“我恩师李荣将军,随永乐大帝一路北上,打得瓦剌人哭爹喊娘,几十年不敢在边境惹事!”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需他的名字,就能吓尿瓦剌那些还在喝奶的野蛮人,可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不战而降!自刎而死!”
他脸上的肌肉都控制不住的抖动着,眼眶瞬间红了。
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就是因为,怕一打
起来,刀剑无眼,伤到圣上!就为这,数十万弟兄,数十位将军,一个个憋死在战场上,死不瞑目!”
议事厅内已是死寂一片,众人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可那紧握着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身子,已经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愤怒和悲哀。
高礼猛地将头盔卸下,狠狠砸在地上:“我们流血流汗,为的是守护这天下子民!是守护这大明江山!不是为了守护这么一个丢尽大明脸面,将大明王朝拖进地狱的昏君!”
“住口!”
于谦猛地打断他,目光里也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高礼被这一喝,脑子瞬间清明起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顿时脊背一阵发寒。
连忙跪倒在地:“末将知罪!末将……”
“别说了……”于谦伸手制止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又在其他人身上转了一圈。
见众人面色虽有后怕,更多的却是挣扎。
在他们的骨子里,刻下的是君君臣臣的纲常伦理;可在他们的血液里,却是血气方刚、心怀不屈的战魂!
于谦心中触动,深不可测的目光从众人脸上逐一扫过,将这些人的面孔牢牢记在心里。
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思索什么。
议事厅陷入一片沉寂。
众人也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于谦抿了抿嘴,沉声道:“此等大逆不道的话,莫要再说,此事无须担心,待午膳后,我会与三位阁老同去宫中,面见太后……”
众人一愣,纷纷抬起头来死死盯着于谦。
他刚刚说什么?
和三位阁老一起面见太后……
这是要……
众人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