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看着他笑了笑,一脸神秘道:“这人,便是赵卿家你啊!”
赵宏善被猛地呛了一下,顿时道:“臣……臣?”
“会试历来该由礼部主使,赵卿家做为礼部尚书,担任此次主考官便再合适不过了!”朱正正色道。
“臣……礼部……”赵宏善脸色一变,顿时止不住内心狂喜,忙低了低头收拾情绪。
会试主考官,听上去不过是个费力气的差事。
但实际上,自古以来,无论儒释道哪一家,尊师重道都是首要的要求。
一介会试主考官,便等同于天下学子进入殿堂的老师,只要中了进士,便会默认成为他门下的学子。
若无意外,这一捆绑便是一辈子的事!
而这些新晋的进士们,则会在赵家的栽培下,在朝堂之上生根发芽,成为新的力量,至少可保赵家十年不败!
朱祁镇在位期间,大太监王振把持朝政,将这会试主考官一事当做筹码,从礼部剥夺出去,给了自己的爪牙,肆意扩张人脉,极大的削弱了礼部的势力。
如今,陛下竟想将此事归还于礼部!归还于赵家!
这其中之意,可见一斑!
赵宏善大喜过望,顿时叩首:“臣,谢陛下隆恩!臣定当肝脑涂地,将此事办的万无一失!”
…
…
此时,南锣鼓巷中的杨阁老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事儿,已经被皇上和赵宏善内定了。
因谋逆一事,这两日,他一直避着风头,除了早朝,几乎就是足不出户,真真正正的称病在家休养。
整日不是和道士一起炼丹,便是和新纳的小妾耳鬓厮磨。
说起来,杨阁老耄耋之年,却仍然希望能在年轻小妾面前大展雄风,虽有丹药助阵,却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是以,杨阁老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黑。
杨阁老把自己关在书房,翻来覆去地将那道士找来的古籍看了又看。
油灯忽然闪了闪,屋内平白地钻进一阵风来。
杨阁老抬了抬眼,却见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浑身罩在黑一下,连眼睛都不曾露出来。
杨阁老却丝毫不惊讶,随意蘸了蘸唾沫,翻开另一页书,边看边说道:“今日来又是何事?”
黑衣人张嘴便是一口强调怪异的语气,喉咙里的痰似乎更浓了:“圣上要再开恩科。”
“是有这事。”杨阁老扫了一眼古籍上的记载,虎鞭和姑苏草按秘方调配,可使人龙精虎猛,当下暗暗记住,“怎么,这科举一事,你也想掺一脚?”
那人寻了把椅子坐下,“事关重大,明日早朝势必
要推选主考官,咱们得放人上去。”
“放人上去?你当是放牛放羊这样简单?”杨阁老抬了抬眼,接着道,“这会试主考官,非翰林出身不得争,非三品正卿不得当,又需礼部规制,咱们的人跟着朱祁镇都死得差不多了,这会子上哪去找人?”
“朱祁镇在位的时候,不也没遵循规矩吗?你总有办法,我瞧着,你那学生吏部左侍郎吴用,合适。”
杨奇喉间轻哼一声,目光却投向了一旁摇曳的烛火:“他么,论资历倒是有了。”
这会试主考官,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差事,每次考完后,便几乎等同于这一届学子的开恩老师,总能收得不少门生,这在将来,可都是人脉啊!
吴用正统年间榜眼出身,入翰林,现如今又是吏部侍郎,正三品卿,除了不是礼部官员,其他都有一争之力。
最关键的是,吴用是杨奇的学生。
以后这门生人脉,不就等于也是杨奇的?
“不光主考官要整一整,其他同考官也要有人,朝廷现在极度缺人,此次科举出来的进士、同进士只怕大多都会留京,补充到朝廷各个机要位置,这可和往年大海捞针不同。”
黑衣人自顾自说着,却字字都打进了杨奇的心里。
实际上,往年
真正能通过科举,然后成功入朝为官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莫说进士科目本身难度很大,而且通过进士考后还要继续通过吏部的考核,方可入朝为官,而更多的,则是被下放到各地方走马上任。
眼下朝廷缺人,几乎可以确定,本次科考后,大部分进士都会被选拔出来,填补京官空缺。
如此一来,他们几乎不用押宝,凭着榜单便能知道谁可以留下来。
再加以拉拢或敲打,瞬间便又是一股全新的力量!
杨奇目光狠厉起来,缓缓放下手中古籍:“此事我自有定夺,你回去静候消息便是。”
黑衣人呵呵一笑:“如此,便静候佳音。”
说着,他起身向外走去。
奇怪的是,外面的小厮似乎根本没看到他似的,依旧打着哈欠值守。
这人进出杨府,竟如入无人之境!
阴冷的风夹杂着小雨,飘进了窗子。
秋意渐浓,夜凉如水已是常态。
“这鬼天气……”杨奇伸手将窗子关上,随手披了件外衣,然后伏在案上继续研究那本古籍。
“虎骨……虎鞭……”
他喃喃着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