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
朱正随口一问,又顺便帮他倒了杯酒。
高全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我和子荣兄曾是同窗,他可说得上是少有的天才,后来又被可斋先生挑中,去了青竹学院,在可斋先生的栽培下,连中案首、解元,就是放眼整个大明,这也是少有的。”
“哦?那他怎么还三次不中进士?”朱正状似无意问道。
高全更气了,一脸的怒容,“他如何三次不中?祁二爷,我给你念念他今年春闱写的文章,你听听他为何会不中!”
说着,他站起身来,朗声背到:“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
“立纪纲,饬法度,悬诸象魏之表,著乎令甲之中……”
他越背越兴奋,越背声音越大,不光是让朱正听得入了迷,更是吸引得底下不少人都抬头驻足。
众人皆听得心惊不已,甚至惊动了隔壁的四个锦衣少年。
却正是刚才引起大骚动的北方四杰。
陈笃耳朵一动,侧耳听着隔壁的朗朗诵读,目光惊疑不定。
转身朝王仲道:“季重兄,这……这文章锦绣非常,竟是融合百家之长,另辟蹊径,对儒圣之道剖析得如此透彻,这写作之人,倒也有几分才华!”
王仲逗了逗怀中的胖狗,幽幽开口,“有才是有才,不过中
规中矩,未能跳出常规,对君权仍是愚忠了。”
“季重兄,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心被人说大不敬!”
张桐和朱清赶忙制止。
王仲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端起酒杯自顾自喝了一口,又道:“不说旁的了,我这缸里的黑鱼可是从小用上好的黄豆养出来的,肉质脆嫩又极其鲜美,今日正好和诸位一同分享。”
此言一出,一旁候着的小二不由怪异的看了王仲一眼!
好家伙!
感情王少爷那些笼子里的各类飞禽走兽,并不是他豢养的宠物,而是用来祭五脏庙的!
陈笃却是一副叫怪不怪的表情,也不去听隔壁的诵读,笑道:“好极!好极!季重兄对美食的研究,可是我等不能及的,今日咱们可是有口福了!”。
一旁候着的小厮连忙将鱼送去后厨。
隔壁的朗诵还在继续。
“一法之置立,曰吾为天守制,而不私议兴革;一钱之出纳,曰吾为天守财,而不私为盈缩。一官之设,曰吾为天命有德;一奸之锄,曰吾为天讨有喜。”
高全已经沉沦在文章中,完全不顾一旁的朱正。
摇头晃脑的将整篇文章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
“盖实心先立,实政继举,尧舜之化不难致矣,何言天顺哉!”
语音既落,雅间一时间恢复了安静。
外头的吵闹声也完全
没了。
仿佛都在位这篇文章无声地喝彩,更有人已经在猜测这是哪家的公子少爷有如此才华,定要结识一番。
而朱正,越听,却目光越沉。
他前世便是历史系的研究生,自然对这些科举文章熟悉的不得了,本身文学造诣也不低,这文章在他看来,莫说是进士,便是问鼎三甲也是完全可能!
这样一个有大才之人,竟然三次落第,连殿试都不曾进入,其中猫腻,可想而知!
朱正端着酒杯,迟迟没有喝下去,眸光中的怒意已经有些兴起的势头,却死死压着不曾爆发。
这帮狗东西,为一己私欲,操纵科举,置国家大业于不顾,简直该死!
朱正的怒气越发强盛。
高全这却也已经念完。
转身便道:“祁二爷,您说,杨继平这文章是不是锦绣非常?这人是不是有大才?”
朱正回过神,极力收起怒气,又长叹一声道,“你口中的杨兄,这文章确实写得极好。”
高全眼中得意更甚,听到朱正赞扬杨继平,就好比听到他赞扬自己一般。忙不迭又把杨继平收养战后遗孤的事说给了朱正听。
朱正不仅动容道:“此等大才,我祁某人亦心生敬仰,有心结交,不知高兄可否引荐一番?”
心中已是对高全口中的杨继平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圣人云: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
而到了杨继平这里,穷一样不影响他心怀百姓!
这样的思想格局,隐隐约已经超出了圣人言!
高全见他面容真诚,又觉得他身为贵族,却对杨继平寒门身份毫不芥蒂,顿时心生好感,当即笑道:“三日后便有一场诗会,杨继平肯定会去参加,到时候祁二爷若是肯赏光,我便为二爷您引荐引荐。”
“诗会?”朱正挑了挑眉。
高全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忙解释道:“这不是大和山庄的海棠花开了?信国公广发请帖,说是请入京赶考的学子们都去赏花。”
“咱们这些人聚在一起,那不就是吟诗作对,顺便结交朋友?”
科举竞争激烈,并不是光有才就能高中的。
找保人只是第一道门槛。
而接下来,便是要想方设法摸清考官的喜好,毕竟才华再好,写出的东西和考官的心意不符,甚至在政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