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听得眉头一皱,正打算问个究竟,却听那素衣书生悲啸一声。
双目泛红,神情中似有些自嘲和愤恨,狠狠道:“你们都不敢说话了?怕什么?这次恩科的状元是谁,咱们不是都心知肚明了么!?”
这倒是稀奇,朱正眼中寒光一闪,这考试都还没开始,他这个最后金銮殿上钦点状元的皇帝都还不知道状元会是谁,他们怎么就心知肚明了?
当下问道:“这位兄台何出此言?”
素衣书生转过头,低声道:“祁二爷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虽说今次恩科的主考官已经定下,但我一看那些同考官的名单便知道那状元的人选是谁了。”
“是谁?”
“必是四杰当中的张桐或朱清。”
朱正垂了垂眼皮,端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而尽,半晌却没有接话。
那素衣书生见朱正一直沉默,叹了口气便道:“祁二爷,你声名在外,才高八斗,原也应是抱着蟾宫折桂的心思来参考的,在下这般说,实在是有些对不住祁二爷了。”
的确,若换一个人站在朱正的这个位置,原本是炙手可热的状元人选。
结果你却告诉人家,哎呀,你再有才又如何?
人家那个状元都已经内
定了的!
一听到这人的话,是个人都要心中惊疑一番,这边影响了士气,难免对考试中的发挥造成影响。
可这人若偏偏是朱正,全天下谁都盯着那个状元的位置,唯独朱正无所谓。
是以他笑了笑:“无妨,兄台莫要自责,考不考得上,祁某只要尽力了便问心无愧,无需为名利如此费神。”
“祁二爷真是胸襟宽广,非一般人能比啊!”
朱正摇摇头,只是状似无意问道:“不过,你为何说这状元会是朱清和张桐其中之一?”
听他如此问,周围的人顿时安静下来,一副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素衣书生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白,更是当即愣在了原地。
“祁二爷有所不知。”等了许久,却是杨继平接了话。
他放下筷子道:“今次陈笃、王仲皆会参考,陈家和王家这次势必要让二人中进士,为避免世人嘴碎,便会找上几个有真才实学的人做陪衬。”
“而张桐和朱清,虽说位于四杰最后两位,但才学亦是冒尖儿的,不过行事低调,轻易不在人前显露罢了。”
“若让这二人其中之一考中状元,即可断了坊间谣言,亦可趁机拉拢两位国公,这是
一举两得。”
他不紧不慢解释着。
一座巨大的冰山便在朱正面前徐徐出现。
他仿佛借由这只言片语,真正理解到了这大明科举中的弯弯绕绕,也对整座朝堂的风云诡谲感受更甚了。
陈笃作为陈阁老最疼爱的儿子,无论才华如何都会在父辈的安排下走上仕途。
而做为江苏文人领袖的陈阁老已经年迈,不知道还能剩几年好活,陈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是不会允许这一代后继无人,在朝中渐渐势弱的。
是以,他们势必要打造出一个天才,用来继承陈阁老在文坛中的声望,和在朝堂中的势力。
陈笃十二岁便有资格登金銮殿,却被陈循死死压了下去,实际上为的便是积攒声威。
经过这么多年的刻意宣扬和舆论的发酵,陈笃在文坛中的地位已经如日中天,只等时机一到,便要上位,一呼百应。
而王仲。
前面几次皆未能高中,可传出来的风声却没有一句是嘲讽他不行的,全都是夸赞他不桀骜不羁,直言不讳,在考试中不畏强权,不拘小节,这才没有高中。
说白了,也不过是在借由这样的举动,积攒一个直臣的名声,打造一个有傲骨的年轻才子形象罢了。
像他这样的人,一旦上位,便能瞬间在民间树立威望,在朝野建立牢固的关系网。打造完全属于自己的党派!
如今朱正登基,新朝刚立,王家若要借势发展,送王仲入朝便是最好的时机!
朱正握了握手中的酒杯,心中的寒意一阵胜过一阵!
要将陈笃和王仲安全的送进朝堂,最稳妥的办法,便是让别人中状元吸引人眼球,而他们两个则打着顺风车,低调且顺利地进入三甲榜单,入翰林院!
这首算盘打得极其精妙,真是好一个陈家,好一个王家!
忽然,高全似是想到什么,他猛地将手中碗筷放下,咋呼道:
“照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子荣兄这次被人诬陷,差点削了功名,只怕是有心人为之?”
“什么?”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子荣兄可是在这次状元的热门名单里,那边的赌注都已经火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莫非是想让子荣兄不能参加考试,从而少一个竞争状元的人?”
“无耻!这简直就是无耻!彼其娘兮!无耻至极!””
众人拍桌打椅,一个个都异常愤怒。
“子荣兄,你莫怕!他们越这样做,你就越要在考场上碾压他们,用你的
真才实学教他们怎么做人!”
“对!他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