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帘官一脸惬意地从屋内走出来,扫一眼外头骚动的人群,吩咐道:“都快些查验,别耽误了时辰。”
“是!”
入场程序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众人一过龙门,便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行礼着装,免得落下什么,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会试接连考三场,每场三天,算下来总共就是九天七夜。
也就是说考生得呆在自己的号舍九天,而且中间不得离开贡院,吃喝拉撒全在贡院里。
吃食得自己准备,虽有准备炭炉,但炭还得自己带。
冰天雪地的,那滋味,可想而知。
为了预防中途会出现的种种意外,考生们就需要做足充分的准备,带的东西自然就不能少,几乎个个都是大包小包,又是大雪天,行走起来自然就慢了些。
沿着正中轴线再往里走,便是明远楼,楼下四隅各开券门,至公堂七间,前方又有抱厦五间。
朱正扛着行礼,领了会试的卷子,这时便路过了一颗大槐树。
但见路过的考生皆放下行礼,朝着此槐树郑重地行礼拜下。
朱正熟知历史,自然知道,这便是文昌槐。
它是一颗元代
古槐,相传这里是文光射斗牛的地方,所以叫它“文昌槐”。
此槐长势如卧龙,相传此槐与考生的文运有关,因此考生们考试前都要膜拜,以登龙门。
过了文昌槐,则两侧有东、西大库,各设更道,两侧皆有木栅栏隔开,为东、西文场,各有号房五十七排,东文场内有官生号房六十一间,西北隅有小号房四十排。
文场内号兵来回巡弋,双目如矩,不肯放过一丝异样。
朱正看了下试卷上的排号,他被分到了“玄”字房,抡了抡手上的行礼,直接进了考巷。
每个考房门前都有一名兵丁把守,这样庞大的会试,竟然是一对一的看守,可见这样的监管下,想要作弊几乎就是一件难于上天的事。
这也充分说明了会试的严苛。
兵丁检查过朱正的考牌,领着他进了号舍。
号舍三面有墙,唯有南面无门,成敞开式,内部宽三尺,深四尺,前瞻高六尺,后墙高八尺,换做现代的话来说,总共大约就有一个多平方。
可以说是连腿脚都不能伸直,整个人得憋屈蜷缩着才行,过不了多久便腰酸背痛。
在这
样的环境下待上九天七夜,简直比坐牢还要艰辛,这也就是为什么后世称进监狱叫做蹲号子了。
而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明朝的科举考试一般是三年一次,因此号舍每使用一次后,起码要封存三年。
这么多间无门无窗的房屋三年无人管理,又都是木头搭盖起来的,三年雨打风吹,最后会成为什么景象,已经可想而知。
朱正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考完出去让俏儿来个全身按摩,好好慰劳一下自己。
他抬脚迈进号舍,却发现里面干干净净,连木板和眉案都是崭新的,没有丝毫灰尘,甚至隐隐有些精致……
一看就是已经被人精心处理过,想来是赵正阳私底下办的。
倒是有心。
朱正放下包袱,便规规矩矩坐在木板上,一双眼睛望着上头的青天发呆。
不多时,外面却忽然吵闹起来。
“这是粪坑!粪坑旁边怎么坐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考巷那头响起。
朱正好奇地伸出脖子去看,却见王仲身前放着大包小包的行礼,站在最尽头的号舍前,一脸愤怒地朝带他来的卫兵发脾气。
“这里恶臭难忍,连一刻都待不下去,会试要考九天,我熏得呼吸都不敢,命都快没了,如何认真答题?”
王仲指了指他号舍隔壁的粪坑,一只手还嫌恶地捂住自己的口鼻。
“号舍分配都是靠运气,你分到这只能是运气不好,再说了,你们读书人难道就不拉屎?拉屎的时候没闻过屎味?怎么就会没命?”
兵丁一脸不耐,颇有种你有本事你这辈子别拉屎的感觉。
另一侧的兵丁见状,拉了拉他,快速道:“哎呀,别跟他废话,就是矫情,快走快走,后头还有那么多学子等着带路呢。”
“哎!等等!你可知我是谁!”王仲一见他们要走,顿时拉扯住。
“我管你是谁,进了贡院你就是文曲星下凡,也得乖乖守规矩!”
贡院可算得上是全天下最严苛的考场了,官僚关系那一套,在小兵这儿可不管用。
就算日后你金榜题名了想来找麻烦,五城兵马司这么多人,你难不成一个个去找?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赶紧进去,别在这影响其他人,你若再吵,我将你扔出去!”
那兵丁硬气地丢下这句话
,转头便走。
王仲在后头哑巴吃黄连,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却又没地方说。
一边将行礼搬进号舍,一边强忍着胃里翻涌的呕意。
朱正将这一幕瞧在眼里,无奈地撇了撇嘴。
那外帘官受了王家的恩惠,本来想为难自己,却不料知道了自己皇帝的身份,在小屋子里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