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敬炎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结结巴巴根本说不出什么东西。
众目睽睽之下,他能胡诌说这文章不好吗?
那不可能!
要说起来,就是黄敬炎也认为杨继平这文章写得很好的,若公平公正的判,以杨继平的水准,名列三甲根本不成问题。
可他能说这文章好吗?
也不能啊!
这可是他亲手黩落的文章,那试卷上写的评语可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写上去的,如今他要是当着众人的面夸这文章好,岂不是明摆着打自己的脸?
黄敬炎哑巴吃黄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的汗珠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朱正晃了晃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但威严的身躯却如同一头即将下山的巨虎。
“黄爱卿想必一时半会是说不上什么了,其他爱卿可有何高见?”
其他人听朱正突然发问,一个个战战兢兢,哪敢接话,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只有杨奇,身子几不可查地晃了晃,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只是转瞬即逝,根本没人察觉。
朱正见无人回答,目光飞速在彭时身上扫过,又转向了一旁跪着的翰林院侍读学士柳红岩:“柳爱卿,依你之见,这篇文章写得如何?”
柳红岩如翰林院已有九年之久,不拉
帮结派,刚正不阿,又是正统年间与于谦同年的进士,学识渊博,博古通今,为人最是公正。
他抬了抬头,正了正身子,目光深邃,思虑再三,缓缓开口道:“这篇文章,另辟蹊径,政见独到老成,比之前三篇更是灵气十足,只是不知作文之人是谁?此子若能为陛下所用,将来必是一方大员啊!”
黄敬炎耳朵一动,脑子嗡嗡作响,看向柳红岩的目光中带着无尽恨意!
杨继平这篇文章是自己黩落的,这个老匹夫竟当众打自己的脸,谁给他狗胆?
黄敬炎心中恨得牙痒痒,直到朱正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哦?竟能得爱卿如此高的评价,想必是极好的文章,”朱正眸光暗闪,又看向一个翰林院编撰道,“孙卿,你也这样看么?”
有了柳红岩打头阵,翰林院编撰孙有为胆子也大了些,忙朗声答道:“回陛下,臣亦认为此文章精彩绝伦,比之前三篇更有看头。”
“唔……”
朱正一脸认可的点了点头,端起手边的热茶喝上一口,又长舒一口气,这才从桌上又拿起一卷试卷,冷声道:“王吉,再将这份试卷拿给黄大人,不会点评没关系,有嘴会读就行,这嘴,可不是光用
来吃饭的……”
“是,陛下。”
王吉轻车熟路将一份试卷递过去。
但黄敬炎却感觉向他走来的王吉,是一个正在索他命的黑白无常!
他已经像只鹌鹑似的缩在原地,不敢抬头,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王吉居高临下看他一眼,见他半晌没动静,这才道:“黄大人,陛下命你读文呢,还不快接着?”
“是……陛下……”黄敬炎被这么一提醒,只能硬着头皮直起身子来,双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打开试卷,他小声读起来。
“曾赋加矣……尚将援之以更端焉……夫二非周制也,公若曰:昔之人而既加富之矣……何论于今哉……”
方读完这一句。
黄敬炎便感觉自己脑子里轰得一下炸开了!
这试卷他竟也认得!
正是当初在阅卷房里让他拍案叫绝的祁轩的文章!
它……它怎么会在这里!
不!
不对!
陛下连着让他读两份试卷,却都是经由他手黩落下来的……
而这两份试卷,若不是因为他力压下去,原本应该在中榜名列的!
难道……陛下已经知道自己徇私舞弊,滥用私权了?
这……这可是要杀头的啊!
黄敬炎五脏六腑都颤抖起来,脚下一软,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
“啪嗒”一声,试卷掉落的声音在这肃穆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其他人纷纷侧目。
“陛下赎罪!陛下赎罪!”
黄敬炎顾不上捡起试卷,疯狂地磕头求饶,每一下都实打实地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听得人胆战心惊。
朱正脸色越发阴沉,等到黄敬炎头破血流之后,也不叫停,只轻飘飘道:“试卷掉了,捡起来再读便是,怎地,爱卿是不愿意为朕读卷?”
“臣不敢!臣不敢!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
黄敬炎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更加惊慌,他手慌脚乱的将试卷捡起,两手都得跟筛子似的,连声音都抑制不住的在颤抖。
“既是不敢,那便接着读吧。”朱正挥了挥手,看向黄敬炎的目光仿佛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杀人还要诛心。
众人心下一坠,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尤其是杨阁老,目光霎时间变得狠厉起来,不着痕迹的在黄敬炎身上一扫而过,犹如一条阴暗处的毒蛇般,正在伺机而动。
黄敬炎颤抖着,脸色煞白,豆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