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目光一凝,望向了一直跪在一旁不曾出生的赵宏善。
作为本次恩科主考官,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赵宏善非但没有半点慌张,甚至还能老神在在的看戏,这可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早就知道今儿要出事。
同考官将试卷举荐给赵宏善之后,他是完全有权利决定试卷的去留的。
如果,赵宏善在备卷中将杨阁老门生的试卷全部选上,故意造成如今杨阁老独占七成的局面……
想到这里,陈循忽然心下一震,目光转向了怒意滔天的朱正。
赵宏善即便是当今圣上的岳丈,若没有陛下允许,他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安排这么一出大戏!
黄敬炎他们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想着将杨阁老门生的试卷全部举荐上去,却没提防赵宏善得了陛下旨意,将计就计,给这把火添了柴,越烧越旺!
这样一招棋,丝毫不留痕迹,哪里是黄敬炎这样的蠢货,能够看得穿的?
黄敬炎见朱正发怒,自知情况不妙,慌忙求饶。
他跪在地上朝朱正爬去,慌不择路却碰翻了殿里的炉子,滚烫的炭
火撒了一地,黄敬炎避之不及,被烫的满地打滚。
可他顾不上被烫伤,依旧惊慌失措地朝朱正爬去。
手掌和膝盖从炽热的炭火上经过,瞬间被烫的起了大泡,身上的官袍也烫出不少大洞。
黄敬炎急得涕泪横流:“陛下!陛下饶命啊!”
“陛下,臣不敢欺君罔上,亦是道听途说祁轩……不……是您……不是,陛下,您就是给臣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犯下此等大罪啊!”
“陛下,求陛下开恩啊!臣虽黩落了这两份试卷,可并不是徇私舞弊,其他人的试卷依旧是公平选取的啊!”
“公平?”朱正见他不见棺材不掉泪,冷哼一声,“将人带上来!”
众人一愣,连忙回头。
却见一个瘦得皮包骨的青衣男子被王吉带了上来。
因是逆光,黄敬炎看不清他长相,等到他走近些,黄敬炎立马一脸惊恐,张大嘴巴,好半晌才惊呼道:“李,李大锤!你不是死了吗!”
这李大锤,便是放榜前在京都打赌预言张榜名单的人。
自从这阵风刮起,黄敬炎等人草木皆兵,未免生出事端,特意派人去暗杀了
他。
又眼尖瞥到李大锤居然还带着一块兽骨牙牌,顿时大惊失色。
这可是有官身的人才能佩戴的!
难不成这李大锤……
李大锤狠狠地剜他一眼,这才跪下给朱正请安,“臣提刑按察使司知事李大锤,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正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说话。
李大锤站起身来,颔了颔首。
又转身面对地上的大臣们,目光从杨奇一派的同考官身上一一扫过,冷哼一声,将整件事娓娓道来。
他受朱正安排,早在恩科一事下旨起,便潜入相关考官府中,监听到以黄敬炎为首的几人正在密谋,要在此次恩科考试中将杨阁老的学生全部举荐上去,还特意交代如果有人遇到杨继平的试卷,一定要记得黩落掉。
又说,如果遇到有才华特别出众的,有可能被评为会元的试卷,也要全部黩落,因为这次会元已经内定了。
还聊到,若此次事情办得好,少不了会被杨阁老赏识,在这次年底的考核中保底也能升个一官半职。
此言一出,众人皆侧目!
不说那杨继平如何委屈,但说祁轩的试
卷被黩落,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德行有亏,而是实在太出众,不能让他抢了会元的位置!
有了人证,另外几个参与了聚会的同考官,更是胆战心惊,一张张脸都变得煞白,豆大的冷汗瞬间滑落下来,所有人都匍匐在地,根本不敢狡辩。
朱正听得怒火中烧,锐利的目光中直射黄敬炎:“你还有何狡辩?”
黄敬炎胆都快吓破了,面色如土,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人从水里掐起来的鱼,一股无力反抗的窒息感瞬间席卷而来。
他心里慌乱不已,头口而出道:“陛下赎罪!陛下饶命啊!臣不敢!都都是杨阁老指使的!都是杨阁老指使的啊!”
杨奇听到黄敬炎如此说法,顿时横眉冷竖,张口便喝道:“一派胡言!我几时指使过你做这等欺君罔上,徇私舞弊的事!?”
说着,他又朝朱正一拱手,朗声道:“陛下明察,老臣乃朝中阁老,受封体仁阁大学士,当为天下读书人表率,岂会做这等不入流的事?”
“还望陛下明察!”
杨奇说完,双手一拱,对着朱正正中一施礼,脸上尽是被人诬陷的怒意
,眼中更是充满了对黄敬炎的嫌恶和不屑。
他的确没有直接参与过这件事,不过就是请黄敬炎等喝了几杯酒,在席间透露出自己有些门生要参加本次科举。
这些溜须拍马的人,擅自揣摩自己心思,再自发自动的为他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压根不用他来密谋什么。
李大锤虽然是个人证,却只能证明黄敬炎等人勾结徇私,无法将这把火烧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