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又逢殿试准备,京都城上上下下都热热闹闹的,四处喜气洋洋。
不过大事小事都有人操心,朱正倒是难得的有些清闲下来,整日不是带着俏儿赏雪,就是带着王吉在宫里到处溜达。
御花园里一角。
雪花簌簌地往下掉,北风一过,院子里的松针便哗啦啦一阵作响。
俏儿蹲在雪地里许久,推了个高高大大的雪娃娃,还招呼王吉去捡了几个松果来当眼睛,嵌在了雪人脸上。
朱正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她堆王,这才笑着道:“玩够了?”
俏儿在身上蹭了蹭冻得通红的双手,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陛下,您瞧这雪人像不像王公公?”
“胡说,王吉鼻子可没这么尖。”朱正见她孩子气的样子,满目温柔。
王吉也在一旁讪讪的陪着笑,俏儿虽然没名没分,但却是后宫里最亲近皇上的,连清风阁那位正主儿赵筱月都没和皇上如此亲密。
是以,饶是他这个陛下贴身的大太监,也要对俏儿毕恭毕敬,小心伺候着。
赶忙递过来一个镶着龙纹的暖手炉,里头早已经热烘烘的,还仔细的添了些香料,闻起来格外舒坦。
俏儿接过去,一把扑到朱正怀里,红扑扑的小
脸上扬起一阵醉人的笑意。
朱正瞧得心情大好,将她搂住道:“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玩雪,每次冬天一下雪,朕准是第一个冲出学堂的,老师拿朕没办法,只能任由朕胡闹。”
说完,朱正目光幽幽,仿佛回到了记忆中那个车马如龙的钢铁城市。
王吉在一旁听着,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
陛下十六岁时仍被太后软禁在广泽寺,几时去过学堂,又几时有过老师?
可俏儿没注意这些,她仰起头道:“陛下十六岁时,也和我一样顽皮?”
“哪个孩子十六岁不顽皮啊……”朱正笑了笑,眼里充满了回忆,轻轻叹了口气,“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俏儿的手渐渐暖和起来,又从朱正怀里站起身来,远离了些,将暖手炉往朱正怀里一塞:“陛下,您先热乎着,俏儿去前边的柿子林给您摘柿子去!”
“好,我就在这赏雪,你可别采多了。”
朱正朝她点点头,便带着王吉坐到亭子里去了。
刚坐下,便瞧见那边缓缓走来一大群人。
“陛下,是太后她老人家。”王吉眼力极好,一眼便瞧见了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太后,却不是朱祁镇那位生母,而是朱正的母亲,原先的胡
太妃。
不过朱正如今归为皇帝,生母自然也就封了太后,只是与朱祁镇的生母一东一西,宫内便有了两个太后娘娘。
“母后。”
朱正连忙迎上去。
胡太后还是一样的雍容华贵,脸上挂着温柔疏朗的笑意,饶是上了年纪,依旧风韵非常,让人瞧着便心生敬仰。
“陛下也是出来赏雪的?天儿这么冷,身边怎么也不多带个人伺候?”
胡太后见朱正就带了个王吉,顿时皱起了眉。
“御花园雪景好,朕正想清静清静,人多了反而闹得慌。”朱正笑了笑,使了个眼色让王吉去叫俏儿过来请安,以免失了礼数。
王吉得了令,一句话的功夫,便已经跑出去极远,不消片刻,便领着满头雪花的俏儿回来了。
“俏儿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
俏儿乖巧的请安,只是怀中抱着一堆柿子,不小心便掉了一地,好几个还滚到了胡太后脚下。
胡太后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叫俏儿免了礼,又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稚气未脱,性子又太过活泼,顿时有些担忧起来。
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陛下,如今战乱已经结束,四海升平,哀家应该高兴,可一瞧见陛下后宫空空荡荡,子
嗣也无,哀家这心呐,便七上八下的。”
“儿子不是有月儿这等贤妻么?再说了,俏儿也是个好姑娘,等过了年节,抬了身份,便算是名正言顺了。”
朱正又怜爱的将俏儿往身边拉了拉,惹得胡太后又侧目看了她一眼。
眸光中闪过一丝不喜,缓缓道:“这是好事,可月儿如今还未册封,中宫之位空缺,再拖下去,只怕天下人都要嚼舌根子了。”
朱正登基仓促,连祭天大典都是草草了事,那会所有人都忙着打仗保命,哪里还顾得上皇后册封大典。
是以,赵筱月虽然已经迁到宫内,身份却仍是宬王妃,前段时间还好,大家忙忙碌碌顾不上这些,可这段时间局势逐渐稳了下来,便有人的目光开始投向后宫了。
陛下久久不立后,赵筱月身为正妻,却不是中宫皇后,难免让一些有心人心思活络起来,连同赵家都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说到底,皇帝的家事便是国事。
胡太后赶过来提醒,一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绝了别人的胡乱猜测,稳住外朝;二来,陛下尚无子嗣,宫里只有一个皇子朱见深,但这人却是朱祁镇的亲生儿子。
若是有人利用这点,干出什么动摇朱正皇
位的事来,那就麻烦了!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