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阳目光变了变,点头道:“湖广承宣布政使姚文兴,那是当年敢和永乐大帝对着干的人,再加上如今武昌府的藩王可是仁宗第八子襄宪王朱瞻墡,为人蛮横暴戾,朝中谁都要让他三分。这二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陛下的意思,要从湖广十六府调粮,势必会遇上不小的阻力,沈大人必须得打起万分精神。”
沈兴沉默片刻,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目露坚定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此去乃是钦差,代表的便是天家陛下的颜面,湖广再虎穴狼窝,那也不敢在天家面前造次!”
“这调粮一事,我必定不负陛下所托!”
“如此甚好!”赵正阳见他态度坚定,心里也松了口气,又从怀中掏出三个锦囊递过去。
只见那锦囊上头,还绣着序号。
“这是什么?”沈兴不解。
“调粮之事迫在眉睫,陛下命令你明天就启程前往湖广。”
赵正阳交代道:“这是陛下让我交给你的,说是遇到为难之时,便依次打开这三个锦囊,或能解一时之需。”
沈兴小
心翼翼将锦囊收回口袋,脸上却是越发凝重。
陛下都如此慎重对待此事,甚至还特意让锦衣卫指挥使连夜送来三个神秘锦囊,这越发说明这湖广之地就是龙潭虎穴呀!
……
另一边。
批了一天的奏折,朱正疲惫的回到暖阁,独自卧在软塌,目光盯着桌案上的香炉,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玉珏。
“希望此番屯粮事宜,都能顺利……”
“不过,既有饥荒,便会有灾民甚至是流民,流民一旦大量聚集,就有可能被白莲教这等邪教组织蛊惑,煽动民变……”
想到这些,朱正就感觉脑袋突突的痛。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说是亲手为您备了怀山羹,好让您歇歇神。”
王吉小心翼翼走进来,低声提醒。
朱正抬了抬头,放下手中的玉珏,道:“快让月儿进来,她那一手厨艺,朕倒是想念得紧。”
朱正和赵筱月有了夫妻之实后,两人感情是越发升温了,而最让朱正没想到的是,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赵筱月,居然做得一手好菜,比御膳房里的还要
精致不少。
尤其是朱正给了她几个现代炒菜的方子,那做出来更是让人舌头都快吞掉了,不过好歹人家是皇后,下厨的机会少,但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弥足珍贵,每一次朱正都吃得格外珍惜。
“听王吉说陛下为了调粮一事忧心,臣妾担心陛下忧心积虑坏了身子,特意熬了这怀山羹来,请陛下试试。”
赵筱月盛好羹汤,又端出两盆腌制的小菜,宛如凝脂的手腕上那只翠色的镯子格外显眼,许是经历了人事,眉间添了几分独有的韵味。
朱正接过羹汤,清香扑鼻,等不及的喝了一口:“月儿这厨艺,越发精进了,朕喝着心里头都舒坦,哪还有什么忧虑的。”
“臣妾听说陛下派沈兴去了湖广?”赵筱月巧笑嫣然,状似无意问道。
朱正就着腌菜吸溜一口淮山羹,头也不抬道:“他出身商贾世家,惯会算账,调粮一事涉及到漕运、陆运的计算和各项支出,让他去,算是合适的。”
“臣妾虽不懂朝政,但臣妾在闺阁时,曾听父兄说过,湖广行省历来是铁板一块
,沈大人年纪轻轻,又初入官场,这些事情他应付得来么?”
这才是赵筱月今天来的真实目的。
宫里人多口杂,她是后宫之主,自然有人将前朝的事传到她耳朵里,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等着看朱正和沈兴的笑话,赵筱月心中也是暗暗担心的。
“月儿不用担心,此去虽艰难万分,但事在人为,而且朕早派了付士楠去漕运协同,想来沈兴不会让朕失望的。”
朱正一口将碗里的怀山羹喝完,眸底闪过一丝隐晦的精光。
赵筱月见朱正脸上胸有成竹,对自己男人的信任已经冲掉了所有的担忧,笑道:“陛下如此英明神武,深谋远虑,臣妾真是瞎担心。”
“怎么会是瞎担心呢?朕的皇后如此记挂朕,朕高兴还来不及呢!”朱正一把将赵筱月揽入怀中,双手不老实起来。
“哎呀,陛下,这……这还有人看着呢……”
赵筱月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刚才皇后的端庄瞬间不见,整个人如同鹌鹑似的窝在朱正怀里。
二人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见面,自然少不得又要温存一番
。
这一晚,皇宫深处,灯火摇曳……
与此同时,离京几百里的官道上。
“啊……阿嚏!”马车摇摇晃晃,付士楠接过小厮递来的帕子,狠狠擤了擤鼻涕,红着鼻子瓮声瓮气道,“这龟孙子天气,不把人活活冻死就算是恩赏了。”
“老爷,好在出宫时陛下赏了不少炭火,够咱们一路烧到南直隶了,您去漕运司任职,这一路可还得走小半月呢。”
小厮翻了翻前面的炭盆,马车颠簸,为了避免起火,翻完炭盆后,上头便要盖上一个镂空的大铁盖子,热气自缝隙里爬出来,马车内的温度还是比外头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