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前面就是湖广的首府武昌府了。”随从小九见到了目的地,疲劳的脸色露出一丝难得的喜色。
“咱们几个紧赶慢赶也费了月余才到,这要是运粮北上,指不定要更长时间……”沈兴脑子里全是一路看到的那些灾民,下意识盘算的也是调粮所需要的时间。
“哎呀,踩到我的球了……”
主仆几人还未进城,便听到一声微弱的喊声。
沈兴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脚下滚过来一只五彩斑斓的小皮球,几个孩童呱呱唧唧的叫着跑着追过来,一个个流着鼻涕眼巴巴望着沈兴。
虽说这些孩童穿的不富裕,甚至还有些寒酸,但好歹不像外边那些灾民……
沈兴将皮球还给那些孩子,却并没有抬脚进城,而是在城门外找了块石头,随意地坐了下来。
旁边一个小童正耍的开心,见他坐下来便咕噜着跑开了。
沈兴瞧那小童穿戴的虎头鞋,不由得笑了笑,视线又移到了街上。
此处已经可以隐隐得见城内,似乎还能瞥见街道两边热闹的商铺,多是兜售散酒吃食的小贩。
今日天气尚好,街上还有不少妇人裹着头巾在街上说说笑笑,手里或者提着菜篮
,或者就干脆坐在门口的等子上纳鞋底。
到处都洋溢这和平与繁茂。
沈兴的心莫名地就被触动了一下。
“这湖广,不亏是鱼米之乡,却也富足……”
这让沈兴不由得松了口气。
千疮百孔的大明,其实还是保留了一丝元气的。
至少眼下,湖广是富足的。
富足,就代表这调粮一事,有了着落……
“大人,咱们一路微服私访来,只怕武昌府无人得知咱们已经到了……”小九迟疑着提醒。
言下之意,接下来是继续微服私访悄悄进城,还是大张旗鼓摆出钦差的道儿来?
“不急,”沈兴一边摆了摆手,一边指着前边的一处热闹非凡地馄饨摊子道:“先填饱肚子再说。”
“填饱肚子?”
小九一脸狐疑,心中不断嘀咕,要是想吃饭,直接亮明钦差的身份,这湖广的官员们那不得跟见着祖宗一样过来伺候?
到时候山珍海味、飞禽走兽,什么吃不到?
这时候,倒馋那一碗馄饨了?
可不乐意归不乐意,小九还是听话地和一众侍从一起,拎着行礼跟了上去。
沈兴边走边想着心事。
出京前,陛下可是给他交代了不少事情的。
尤其是这
湖广吏治一事,亦是存了心思要试探一番的。
而要想知道一个地方最真实的面貌,最好的办法,就是深入市井之中。
馄饨铺子今日特别热闹,热气腾腾的馄饨汤底散发着阵阵香气。
摊主手忙脚乱的,脸上却洋溢着满足地神色。
他一边忙着,一边乐此不疲地和周围的食客们聊天。
“他奶奶个熊,听说朝廷的狗屁钦差这两天就要到咱们武昌了,我若是见着那钦差啊,我第一个饶不了他!非叫他后悔来咱们武昌不可!”
沈兴刚吃了口馄饨,便听到摊主扯着嗓门喊,手上动作一顿,转时间又像个没事人般的继续埋头吃馄饨。
周围食客喝了口馄饨汤,嚷道:“你要怎么让他后悔来武昌哦?人家可是钦差哩!”
“钦差怎么滴?我都听说了,那就是个小毛孩子,仗着读了几年书,就想跑到咱们这儿来作威作福了!照我这暴脾气,他可千万别给我逮着,不然,我非地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食客们听得格外兴奋,不少人还煞有介事地点头赞同。
有个大胡子一口将馄饨汤喝完,粗鲁地摸了摸嘴巴,吼道:“可不是哩,依我看啊,打一顿都还不解
气,他要是撞在我手里,我非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不可!”
“哟,张胡子,你可真能吹!”
周围人哈哈大笑,热闹至极。
小九只感觉四周凉飕飕的,缩了缩脖子,偷偷瞄一眼沈兴。
小声道:“大人,您什么时候得罪了湖广的百姓呀?怎么感觉他们一个个恨不得要吃了您似的?”
“吃你的馄饨!”沈兴没好气地一筷子敲在他头上。
而后转身捅了捅刚才说话的大胡子,问道:“老哥,刚才听你们说要拧了那钦差的头,怎么,他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怨?”
“这位小兄弟外地来的?”大胡子狐疑地望他一眼。
“仁兄好眼力。”沈兴点了点头,解释道:“早听说武昌富饶,这不是也想过来讨口生活嘛,刚一进城,就听见几位老哥在这说钦差什么的,怎么,这钦差是和您几个有仇?”
“何止是有仇!”那大胡子望着沈兴澄澈的眼睛,顿时消了戒备,一脸的愤慨道:“咱们和他,那就是不共戴天 !”
沈兴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他……是抢了你夫人?”
“那不是,我家那婆娘生得比老子还壮,老子都打不过,才不怕人来抢呢。”
“难不成……刨了你家祖坟?”沈兴越问声音越小。
“那倒没有,我是个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