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顿时喧哗四起,美貌的婢女们将丰富湖广特色美食美酒通通送上。
汪廷栋、张文远等人又给沈兴逐一介绍在场诸位。
如此酒过三巡后,沈兴才得空放下酒杯。
他娘的,他一个人怎么能喝得过这一大桌子啊……
沈兴努力将肚里的酒意压下去,道:“诸位都太客气了,我此来是有陛下要旨在身的,吃喝玩乐那都在次要,咱们做臣子的,首先要给陛下分忧不是?”
“对对对,沈大人说得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来,咱们再敬沈大人一杯!”张文远逮着机会便敬酒。
“敬沈大人!”
又是一阵起哄声,不少人齐齐举起了酒杯。
这是干脆不接正题了!
沈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不得已,又喝了一杯,酒杯刚放下。
找了个机会道:“诸位大人都是好酒量,沈某实在佩服,不过,这酒咱们可以日后慢慢喝,这调粮的正事儿还是要先办的,陛下圣旨,限沈某月内调一百万石粮食回去呢。”
话音刚落,席间稍微安静了些。
汪廷栋和张文远隐晦地交换了个眼神,很快,张文远便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苦着张脸,低声下气道:“沈大人……这……酒咱们随时能喝,是这
么个理儿;可这调一百万石粮食……这……这属实是为难咱们湖广十六府了……”
“哦?”沈兴挑了挑眉,等着张文远的下文。
张文远舔了舔嘴唇,愁眉苦脸:“这……这粮实在是不能调啊!”
“为何不能调?”沈兴不解地挑了挑眉,忽又想到了什么,道:“哎呀,张大人放心,这粮调上去,我必在圣上面前为咱们湖广的同僚们都美言美言,届时少不得给你们个大功的!”
“不是这个……”张文远苦哈哈地皱着眉。
其他人也都相机对视一眼,心道,合着这毛头小子还以为他们是想趁机邀功呢……
众人狐狸似的心思不停打转。
张文远也继续道:“沈大人,实不相瞒,咱们湖广十六府的粮食也不多了。”
“若是您要调一百万石去北边,那咱们十六府可就是颗粒不剩了,眼下连年不太平,南边的苗蛮又蠢蠢欲动,若是真出点什么事,粮食得不到保障,到时候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暴乱,内忧外患,这不是要了咱们的命么!”
湖广是通往滇黔的交通线,而武昌府作为湖广的州府,在战略上,是对西南地区进行有效控制的关键所在。
在这个时候,大明的西部和南部地区,可
是有名的苗蛮居住地。
苗蛮不时与汉民发生冲突,“起事”频繁,始终是湖广地区主要的安全威胁。
因此,朝廷为了控御这条通往滇、黔的交通要道,不得不在此设立卫所、筑城守御,辅以巡检司等防御力量,使这条交通线及其两侧,卫所棋布,重兵列戍。
又让藩王坐镇,这才形成战略枢纽与前沿阵地遥相呼应的防御体系。
所以说,虽然武昌府虽然不是前沿阵地,却是区域内调度的战略枢纽之地,一旦武昌府因缺粮发生暴乱,那么整个大明也要遭殃!
张文远这番话说得全都在理上,让沈兴顿时有些为难起来。
见沈兴沉默不语,张文远趁热打铁哭诉道:“沈大人您是不知道,之前废宁王去打瓦剌,就已经从咱们这调了不少粮食,后来京都保卫战,又从咱们这调走一些。”
“眼下咱们湖广就是空了心的萝卜,看着肥,实则半滴水分也没有。”
“您若是真要调粮,那咱们湖广的百姓,就等于将脑袋别再裤腰带儿上过日子了呀!”
他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同是大明的子民,您可不能只顾着北边儿的嘴巴,不顾着咱们南边儿的死活啊!”
“都说北直隶、南直隶
才是朝廷的亲儿子,可咱们湖广也是陛下的孩儿啊!陛下啊!陛下!可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啊!”
这便是将南方与北方的矛盾都扯出来,扯着虎皮当大旗,在这里撒泼打滚了!
沈兴听得直皱眉,眸底闪过一丝幽光。
心中却是再清楚不过,张文远说了这么多,归根结底就是不想调粮!
而且看他们这阵仗,调粮一事,只怕估计能拖你个一年半载,
陛下交代的期限很紧迫,京都那边的局势也是紧张得很,他不能浪费太多时间。
可自己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甚了解,如果不小心踩到了对方的痛处,少不得他们要狗急跳墙,到时候自己恐有性命之危!
看来想办好这调粮的事,还得另想对策。
主意已定,沈兴便已有计上心头。
他忽然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刚才的清醒瞬间换成了醉眼蒙眬。
又转头欧望着张文远,喊了声:“钱大当家的。”
“呃……啊?”钱百万得了汪廷栋的指示,正想着怎么快点把沈兴哄昏头,好让他今晚别提调粮一事,想得正出神来着,忽然被点名,一时间有些懵。
沈兴也不在意,指了指前厅那株硕大的红珊瑚,假意道:“前厅那颗树倒是有些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