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天向来多变,方才还风和日丽的天气霎时间便乌云密布起来。
双园内的梅花随风摇摆,暗香浮动,令人头脑清醒。
沈兴坐在房中,就着窗边那点亮光奋笔疾书,片刻后便写好了一封密信,又唤来熟悉的信鸽,装好信件,手一松,便放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既然打着喝多了的幌子,那就不能明目张胆出去晃悠。
毕竟,做戏要做全套。
“大人。”这时随从走了进来,转身关好门。
“怎样?”沈兴蓦地睁开眼。
“钱百万回来传话,说是请您明儿一早去清查粮仓。”
“恩?!”
沈兴闻言,精神一震。
又往窗外看了看,问道:“可打听到我兄长到何处了?”
沈荣被朱正派出来屯粮,早在沈兴之前便出发了。
一路南下,收收买买的,算算时间,应该早就要到湖广一带了,但是这武昌府压根就没听到什么关于沈荣的消息,这让沈兴有些担心。
随从顿了顿,思索片刻道:“前几日还有当家的消息,说是快到武昌府了,这几日不知怎地,突然就断了联系。”
“可有去咱们沈家的铺子里打听过?”
沈兴按了按太阳穴,晋邦的
生意遍布全国,湖广也是有不少铺子的,若是沈荣这个大当家的来了,起码也要兴师动众一番。
“打听了,也说没有接到大当家的消息。”随从忖了忖,道,“不过,听说前些时日,大当家在赣州收粮时,和赣州当地的粮商起了冲突,差点闹出人命来。”
沈兴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兄长可有碍?”
随从摇了摇头,“大当家的无碍,就是管家来信说自从大当家的进入湖广行省地界儿开始,便明显感觉当地百姓对陛下的不满,似乎是有人推波助澜,将调粮一事扩散开来。”
“大当家的查了许久,这事儿,应该是白莲教干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对陛下心生怨怼,借机激起民愤”
“白莲教……?”沈兴喃喃自语。
眉头锁得更紧了,如今局势越来越紧张,天底下但凡能折腾的几方势力全都在不遗余力地给陛下制造麻烦。
这调粮一事……还真是……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却是一直在外打探消息的另一个侍从。
“公子,大当家的来信了!大当家知道咱们在双园落脚,派了快马来送信,说估摸着明儿便到武昌府。”
沈荣就要到武昌府了!
沈兴
听到消息,顿时高兴起来,“兄长还有何话么?”
侍从点了点头,道:“大当家改换了身份来的武昌,说是如今情况有些不明朗,为保周全,到时候您若是要找他,只怕也得暗地里行事。”
这就是要谨慎行事。
沈兴深吸一口气,等明早清查了这边官衙的粮仓,自己便能和兄长会合了。
这时候的沈兴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很快便要走向失控的边缘……
次日清晨。
沈兴刚起床,随从便急吼吼跑进来。
“大人,那边来人了,说是接您去清查粮仓。”
沈兴接过婢女递来的漱口水,道:“急什么?总得让人吃个早饭不是?这管湖广粮仓的,是张文远吧?”
随从点了点头:“是他,正在门口等着您呢。”
“去沏壶茶来,叫人进来等。”
沈兴擦了把脸。
做戏就要做全套,经过昨晚的事,现在的他在湖广这群官员眼中,可不是个什么正气凛然、兢兢业业的钦差。
这查粮仓是肯定要去的,但不能表现得太上心,以免引起人家怀疑,打草惊蛇可就功亏一篑了。
随从一点就透,马上道:“明白了,小的这便去吩咐人沏茶,将张大人领进来。”
于是,张文远一进来
,便见到了在屋内用早饭的沈兴。
桌子上简单地摆着一壶茶,几碟小菜一碗粥,极是简单。
张文远眼珠子转了转,装模作样怪叫道:“哎哟,沈大人,您这吃得也太简单了些,几碟小菜一碗粥,这哪是您钦差的膳食标准啊?是不是钱百万这货招待不周?”
“您别生气,我这就去骂这个老东西!”
“前些日子瓦剌打进来,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沈兴头都没抬,就着碗喝了一口米粥,用筷子敲了敲碟子。
“如今北边儿正闹着饥荒,圣上在宫里都缩衣减食的,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岂能不做些表率?”
“那也不能怠慢了自己。”张文远煞有其事地道,“您可是圣上亲命的钦差大人,是朝廷的栋梁,这吃穿用度还是得按规矩来,可不能让您在咱们湖广受这委屈不是?”
嘴上这样说着,目光却露出一丝狐疑。
这个沈兴不是又贪又色么?怎么吃穿用度却这样的简朴起来?
沈兴余光扫他一眼,也不露怯,不紧不慢将手里的粥喝了个见地。
这才抬起头,看向张文远,假意道:“不委屈不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