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剌知院曾经在土木堡战争中掳走一个汉人女子。
说来也奇怪,草原上的人最瞧不起汉人那些经不起风浪的女人们,一个个弱得风一吹就要拦腰折断似的。
可阿剌知院却对这位汉人女子一见钟情,冒着生命危险独自闯进了当时还严防死守的鸡鸣关,硬生生重开一条血路把这女人给掳了回来。
那女人折腾了数月,要死要活就是不从,阿剌知院也一点都不恼,每次进去帐篷挨了骂还笑嘻嘻地跑出来,说什么这样娇贵矜持的女人才是他心目中的白月光……
草原上都打趣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再有智慧的男人,也没能躲过温柔乡绕指柔。
前段时间,也不知为何,这女人终于认命从了阿剌知院,很快又怀了身孕,居然一跃成为几位夫人中最受宠的,平日里连多走几步路都要被阿剌知院心疼半天,简直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这女人,可不就是叫月柔?李月柔!那是绝对纯正的汉人啊!
所以,阿剌知院的确有个姓李的汉人老丈人!
万一外头的那个李淳风是真的……
他要是真杀了阿剌知
院的老丈人,被李夫人知道了,一状告到阿剌知院那去,想想阿剌知院疼李夫人的那场景,再想想阿剌知院的脾气和手段……
孛儿帖格只觉得脊背一寒,猛地一个寒颤。
他赶紧扔下手中的羊腿,嘴都来不及擦,快步朝外跑去。
……
日头渐渐升高。
此时的草原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宁静。
那种风吹草地见牛羊的惬意,已经被光秃秃的石头地和肃杀的重骑兵代替。
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浓厚的硝烟和血腥味。
大批大批逃难的人往自家赶去,有想尽办法入关的汉人,也有挤破头想出关的瓦剌人。
居庸关外的山脚下,此时是乌压压的一片。
阿剌知院带领右翼诸鄂拓克的主力军驻扎在此,雄壮的战马在地上啃噬着草根,鼻子里冒出的白汽在空中打着圈圈,壮硕的马蹄不安分地刨来刨去,仿佛一脚便能收割掉人的性命。
士兵们身披狼皮甲,一个个目光中尽是凛冽之意,这些人都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个个刀上都有亡魂叫喊,周身的杀意都快要凝成实质。
这是一支绝对嗜血的队伍。
是战场
上敌人的噩梦!
阿剌知院坐在帐前,头顶狼头镇账,宽大的将军椅两边各有一块完整的雪狐皮,那双眼睛被保留下来,正犀利地盯着正前方,仿佛十面埋伏,四面楚歌。
天上的雄鹰不断盘旋着发出唳啸,扑腾了几下翅膀便向下俯冲,其中稳稳落在阿剌知院的手臂上。
另外还有八只,仿佛掌控着世人生死的催命无常,站在帐篷顶上,鹰鸣声响彻整个草原!
在阿剌知院的帐前,正摆着一道盛大的宴席。
在座的皆是阿剌知院手底下龙精虎猛的将领们。
作为此次战争的主力军,按照惯例,开战之前会有巫女前来祈愿。
此时巫女们正在围着篝火大跳祈愿舞,手中的巫铃被摇得叮当作响,那极其怪异的身姿被展示到极致,诡异中又带着无比的庄重和神圣。
一场祈愿从白日一直跳到了晚上。
直到天边的月亮升起才结束。
众人终于可以敞开了吃喝。
阿剌知院手下几位得力的将领都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时不时就传出阵阵哄闹声。
“孛儿帖格那小子不是出去好几天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连今日的祈愿都没赶上。”
坐在阿剌知院左侧第三把椅子的将军大大喇喇地道。
他叫马儿可儿吉思,是阿剌知院手下的第三将领,掌管着军队中最稳重的步兵。
“这小子就是驯不服的狼崽子,野得很,一出门就撒欢儿,这时候只怕还在追赶那些汉狗呢。”
一旁的人啃了口羊腿,一边道:“我听说,现在大明的边关可乱的很,那些汉人都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夹着尾巴,跟丧家犬似的逃走了。”
“怎么?这仗还没开始打,他们就吓成这样,那等咱们的铁骑踏过去,那帮汉狗还不哭爹喊娘?”
“就是就是,咱们这才刚集结好大军,这帮汉狗就吓尿了。”
一帮人又得意洋洋的起哄。
马儿可儿吉思晃了晃脑袋,将一碗马奶酒喝个精光,重重地把碗拍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汉狗胆子小,听闻咱们草原上这些狼要来了,闻风丧胆罢了,我看,要不了多久,那帮汉狗就要哭着求着重开互市,把最好的粮食和打把金银珠宝,双手献给咱们!”
“到时候,咱们踩着那狗皇帝的脑袋,
把他当狗骑!”
“那是,那是。”
“哈哈哈……”
一想到那场面,在座的将领们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阿剌知院皱了皱眉,一双犀利的眼睛抬了抬,刚才还在起哄的汉子们顿时噤声,仿佛热锅里丢进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般。
阿剌知院冷笑一声,缓缓道,“大明不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