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番薯运输发霉这件事发生后,他便已经着手想办法解决,以至于后来在朝堂之上,他敢向朱正保证五天之内一定出结果,正是因为他的实验已经完成了大半。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能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就看这最后几天的实验结果了。
他心里没底,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这事儿到底能不能成,毕竟,他所面临的是一件从未有人遇到过的事情。
先前的水力纺纱机也好,热气球也好,至少都有朱正的图纸在先,他只需要按图索骥,进行研究和完善就差不多了。
而这次,是他真正第一次,完全靠自己摸索实验过程,更是他第一次,在完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独自开始验证那句实践出真知的箴言。
王言之紧锁着眉,一刻也不敢打马虎眼。
他这里非常艰难,而另一边的王仲,也好不到哪去。
湿热的天气已经让他大汗淋漓,可他依旧是盯着自己面前的小册子,一声不吭,等了不知道多久,他开始和王言之一样,提笔在自己面前的册子上写写画画起来。
“四月廿日,风大,雨大,所阉割种x以有三日
,今有两头出现不明原因的昏睡和病症……”
他认真的写着,写到了一半,却突然提着笔没有继续落下。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他又落笔:“陛下命我全力研究家畜养殖技术,将肉猪、鸡、羊、狗等所有家畜的养殖方法全力推广至全国,并在各地建立专门的养殖场,五年之内让我大明人人有肉吃!”
说着,他搁笔。
叹了口气,从恩科时期认识朱正到现在,王仲的心理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前的他总觉得自己上天下地无所不能,要才有才,要家室有家室,甚至连样貌都比别人要好上不少。
他是骄傲的贵族公子,所以目空一切,整日虚荣度日,甚至觉得自己将来建功立业,位极人臣,不过是时间问题。
谁料一场误会,他竟然得罪了微服私访的皇帝,虽然陛下大度的没有同他计较,可也正是因为遇到朱正,才让他恍然大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以前过的日子,不过是在虚度年华罢了。
如今到了西山屯喂猪,表面上看,他干的是谁都不愿意做的活儿,养猪养鸡养鸭,这些往日里最低贱的
事,却偏偏让他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所在。
他提着笔,眼睛忽然地有些湿润起来,又落笔,眼泪啪嗒掉落在纸上:“陛下授命与我,乃是恩德!为报陛下恩德,更为天下苍生能吃上肉,吾在西山屯猪圈内辛勤劳作,所忍受的恶臭和辛苦,非常人可忍。但陛下既信我,我必得用毕生来报答,若有一日,我这养猪之法真能施行,天下人人有肉吃,功德圆满,百世流芳……”
写着写着,王仲眼里的泪水便更加难以克制,宛如打开了闸门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流。
“嗷!嗷!嗷!”
也就是在这时,不远处的猪圈内,突然传来一阵惨烈的嚎叫!
王仲心下一凛!
条件反射似的扔下笔便往猪圈的方向跑。
刚出门不到一步,便又匆匆折回来,抓起桌上的小册子再次冲了过去。
任何事,他都要谨慎的记下来,以作日后的参考。
如他所记载,猪圈里有一批猪是刚刚阉割的,这两天已经有几头猪出现了问题,王仲怕它们的伤口发炎,就像陛下给他的那本《养猪秘诀》里写的一样,万一没有护理好,暴毙了几头,这就有点
难以交差了。
猪圈离这里不过两排房舍远,王仲快步跑过去的身影也惊动了那边正在做实验的王言之。
“季重兄,没睡啊?”王言之抬起布满血丝的眸子,一脸木然地眨了眨眼。
王仲健步如飞,边走边答道:“我那猪圈似乎有异响,得赶紧去看看。你也没睡啊!”
王言之见他一刻不停,也不高声回答,只缩回了脖子,继续坐在番薯前记录着,嘴里嘟囔道:“番薯没弄好,我可不能睡……”
二人的交集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便匆匆分开,各自忙个字的去了。
这边王仲快步赶到猪圈。
一路上,也能看见不少被阉割的小猪仔们,正懒洋洋的躺在猪圈里,它们长得比其他的猪好似要更快一些,花色也和别的猪不太一样。
这时候的猪,基本都是野生驯化来的,毛色大部分是黑色。
而王言之这猪圈里的猪,却大部分都呈现出了白色的毛皮 ,虽然还夹着一些黑色的花纹或者斑点,但几乎有了后世白肉猪的模样。
照着朱正给他的养猪书籍里,这些猪继续养下去,应该会变成纯白的。
但这些猪到底能养成什
么样子,王仲还是有些心里没底。
很快,他便抛到了那发出惨叫的猪圈里。
这是四号猪圈,这个猪圈里的猪是最后一批阉割的。
这一批猪,也是王仲精挑细选出来,最肥嫩,最优良的猪种。
就连喂的食物,也和其他的猪有些差别。
其他的猪,或许都是吃的烂菜叶子,或是一些厨房里剩下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