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端明道:“这些地方的织造厂也都基本简称,尤其是江浙一带,非常快速,已经有大半投入生产。现在市场上布匹的需求非常大,咱们供不应求,都在大规模的扩产,还有些商帮,也都配合着在完成水力纺纱机替换老式纺纱机。”
“五天前,南京的九公纺织厂正式建成,初步预计,需要雇佣工人将近五千,已经可以投入生产的水力纺纱机有三千台机器,另有两千台本月底应该可以完工。”
“三天前,天津那边,由晋邦带头出资和朝廷共同建立的纺织厂也是基本完工,若是投入使用,预计要雇佣上万人。”
“另外,其它大大小小的织造厂,或全由朝廷建设,或由富商与朝廷合作建设,规模从雇佣上万人的有大概十五家,至于规模在几千人或几百人的那就更多了,现如今算下来,我朝大大小小的新式织造厂已经快到一百家了。”
盛端明是个做事巨细无遗的人,说起这些情况来,那是张嘴就来,一丁点儿错处都难找到。
“户部拨银尚且不足,工部的手脚竟然如此迅速?”
可谁知,盛端明以为的好消息被朱正一听,没有受到夸赞,反而惹得
他眉头一皱。
作为受到过现代金融经济毒打的朱正瞬间反应过来,一件新事物的快速扩张,由于机制和模式的不成熟,极大可能要出大事。
而且,盲目开的织造厂越多,竞争就会变的激烈,从而进入到一个恶性循环之中。
一方面是产能大增之后,虽然市场庞大,但由于战后重建,运输力量并未完全恢复,很多布匹即使是有单子,也很难运出去。
这就会造成布匹滞销压仓,一旦遇上雨季,保管不当,那就是滔天的损失。
另外一个方面,快速扩张的织造厂会引起原材料价格的急速飞涨,因为目前朝廷并没有相对应的增设棉花和桑田,所以,原材料都是从农户手中收购的。
老百姓都是要赚钱的,一旦发现有利可图,他们不会顾及这是朝廷所需还是其他的,待价而沽就会成为常态。
一旦这样的局面发生,市场将会引发新一轮的慌乱。
盛端明有些捉摸不透朱正的心思,只能如实答道:“户部的银子虽说还没到,但李首辅却是帮了不少忙,再加上有沈大当家的带头,各地的富商也都进了不少心力。”
“而且,最主要的是,水力纺纱机的速度实在
太快了,人工大大减少。以前用老式机子制出的布,一匹布的价格差不多要两百文,现在却只要七十文”
“大家都买的起了,所以这布匹的销量便跟着大增。”
“大家都看到了、尝到了甜头,所以,不光是咱们朝廷的织造厂在建设,很多私人厂子,也都开始转型了。”
朱正一听,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那这下可就麻烦了,这产出的布匹大增,光靠咱们的老百姓内销,市场就这么大,到时候肯定会滞销的,看来……还是要拉动外贸经济才行。”
他意识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原材料的价格会飞涨,可产出来的布却在滞销,到时候为了回本,这些商家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进行促销大甩卖,利润就会被无限的压缩,最后的结果就是整个市场全部亏损,从此之后织布业一蹶不振!
“臣打算和沈大当家的商量一下,去边境也建一个大厂子,如今京都的人工实在是太贵了,五两银子一个月,这都快赶上咱们京官儿的俸禄了。”
“但在边境就不一样,咱们收服了瓦剌,他们正愁没生计呢,全都招到咱们织造厂来织布,一两银子都能招到人,成本也
就更低了。”
“而且那边的布也更好卖,毕竟草原上没有物资,都是从中原销过去,这样一来,运输费用也会降低。”
盛端明似乎没有看出来朱正的忧虑,反而继续侃侃而谈。
“不行!”
朱正一听,顿时赶紧连连摇头说道,“不能继续建新厂子了。”
“陛下,这是为何?”
盛端明不解,“咱们的人和银子都已经准备好了,若是不趁着这时候过去,等将来富商们都反应过来,只怕朝廷再想去建织造厂就来不及了。”
“纺织厂很赚钱,现在多开新厂,今年年底就能有钱补了户部的亏空,至少咱们国库就能有些银子进来。”
“如此一来,五年计划便算是有了初步的成果。”
在盛端明看来,织造厂这么好的东西,既能带动内需,又能给国库挣银子,还能给自己争功名,这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此时不趁热打铁赶紧扩建,等到那些狗鼻子般的商人们都嗅到了商机,那时候朝廷可就被动了。
“不能再多建了。”朱正摇摇头说道。“一是生产太多,棉花肯定要涨价,到时候成本会翻倍上涨;二来,眼下运输也是个麻烦事,那些个胡商和其
他国家的商贩长途跋涉,虽说有订单,但数量却受到了天然的限制,到时候卖不完,全都要积压在仓库。”
听到朱正的话,盛端明微微一愣,接着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陛下英明!棉花和蚕丝的价格的确是一路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