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寝室里,弘历面无表情,十分冷淡,舒嫔哀哀哭泣不已。
弘历熬过了最艰难的过程,醒来看见舒嫔周全照顾,顺口就说:“过了这阵儿,朕封你为妃。”
舒嫔还在为那张药方伤心,闻言并不觉得欢喜,只觉得寒冷,也随口说道:“臣妾倒不求这个,臣妾只求有情人的一份真心。”
弘历则说道:“其他妃嫔,必得生育才能晋升,朕对你也是格外恩赏,正为你这一份真心。”
舒嫔讽刺地笑笑:“真心?皇上真的在乎臣妾的真心吗?臣妾能不能生育,不都是皇上的意思?”
含沙射影的意思,刺得弘历心口发痛,加之卧病多日浑身不舒服,心烦意燥地喝问:“舒嫔!你这说的什么话?”
舒嫔索性坦诚着说了:“请问皇上,臣妾伴驾以来,每次侍寝后,您赐给臣妾的坐胎药,究竟是坐胎药,还是避子药?”
——
容音来到龙榻前,弘历已经将这些年对舒嫔的猜忌、对太后的不满全部扔到了舒嫔头上,她刚好赶上舒嫔杜鹃泣血似的哀鸣:
“那么皇上,既然你如此疑忌太后,大可将我们这样的人弃如敝屣,何必虚与委蛇,非得做出一副宠爱不已的样子,让人恶心!”(原文引用)
继而是弘历气喘吁吁的回应声:“恶心?你们不也乐在其中安享朕的恩宠么?太后喜欢朕宠爱你们,朕就宠爱给她看!也叫她老人家放心!”(原文引用)
容音听着十分难受,舒嫔多珍爱皇帝,满宫皆知,明知疥疮会伤害自己的容颜,明知道容颜不再后将再难伴驾侍君,可她还是第一个要求侍疾。
舒嫔什么都不在乎,她只在乎皇帝的那一点点情谊,可是今天,弘历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若他猜忌人,只远着些也罢了,可他却贪恋舒嫔的美色,还时常宠幸,宠幸后又下药避子,这算什么?舒嫔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容音示意伺候的人退远些,稳步迈进内室:“皇上,臣妾给您请安。”
弘历赤红双眼瞪着她:“去,传话,舒嫔忤逆犯上,顶撞于朕,着立刻褫夺封号,收回册封,幽居承乾宫,永不得出!”
容音赶忙阻拦:“皇上,舒嫔侍疾有功,就是天大的罪过也要论功行赏,将功补过的,若是这样发落,外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舒嫔心如死灰:“皇后娘娘不必为我求情,嫔妾今日,死也算得其所了,嫔妾只恨错许一往深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弘历愤怒地指指舒嫔,又指着容音:“连你也顶撞朕?朕连发落一个妃子,都要听你的意思?好,你们好——”
一语未了,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容音和舒嫔愣住,容音忙扑到床边掐他人中,又让舒嫔赶忙传太医。
舒嫔自悔不该在这时候与皇帝起了争执,愧疚之心简直要将她淹没,她呆坐在床尾,仿佛心死了,人也死了。
容音试图安慰她却不得其法,想来在这件事上和舒嫔能有同感的,只有慧贵妃了。
等疥疮之患过去,让高晞月来劝导舒嫔,才有效果。
弘历一晕又是大半天,久未清醒,连太后都坐不住了。
如果皇帝没熬过最凶险的关隘……接下来登基的不论是永璜还是永琏,她都会成为太皇太后,中间隔着一个“不孝”又“胆大包天”连皇帝都敢怼的富察氏,她要怎么插手后宫和前朝?
所以太后一晚上派人来问了五次,到次日清早,听说皇帝烧退了,人醒了,太后才真心实意地念了一声佛号。
——
养心殿寝室。
容音和舒嫔交换着各守了半日,临到天明,容音看见外间舒嫔倚靠着贵妃榻睡着了,眼下乌青,犹有泪痕,便没叫醒她,示意嬿婉去请陈贵人接替。
嬿婉刚退下,弘历就像魇着似的,双手在空中乱抓,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话,容音听着,像是在叫“昭华”,是个女人的名字,但不知是谁,满宫妃嫔,没有任何一个妃嫔的名字或者乳名是昭华。
弘历叫了两声“昭华”,又开始叫“皇后娘娘”,容音就更纳闷了,皇帝对皇后并不需要用敬称啊?
弘历的手越举越高,眼睛半睁开了,但是没有神采,人乱扭起来,容音无暇多想,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唤他,试图让他清醒。
弘历牢牢抓着容音的手,神志不清地喊着“皇后娘娘”,太医们闻讯赶到,灌药的灌药,扎针的扎针,终于把弘历从混乱里拔了出来。
熬过生死关,接下来只需要调养,太医们无不庆幸。
弘历的状态逐渐平稳,但他依然抓着容音的手,好似溺水的人抓着浮木一样,陈贵人来了,但弘历不肯放手,陈贵人便安安静静地在容音侧后方的花墩上坐着,等候吩咐,容音不主动召唤,她就不上前。
容音只能继续守在床边,直到忙乱过后,太医们纷纷退到外间,里面只剩下近前侍奉的几人。
弘历渐渐睁开眼,表情和眼神都很陌生。
容音压低声音,试探着唤他:“皇上?”
却见弘历满脸震惊,左手还抓着她,右手却往自己身上摸,摸完了看向她的眼神更是有几分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