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月牢记着与唐宋之约。
他们二人本来就互相看不惯,信任极为脆弱。
休息了一日,她便召集重臣,想要从户部往外调银子。
“陛下,万万不可呀!”
结果她刚一开口,户部尚书卢应龙便哭丧下脸来。
“我大夏外有强敌,内刚刚经历宁王之乱,用于出手的费用,早就把咱大夏的家底折腾空了。”
“如今还要再调银百万,陛下您不如把臣这把老骨头给拆了算了。”
李玄月拳头一捏,双眼一闭。
又来这一套!
若在场的只有卢应龙,她还真想“成全”了他,帮他松松全身的骨头。
卢应龙刚一开口,太傅洪即扬立即开口附和。
“今岁更换军械之钱已经由政事堂定好,大量银两已经拨付至军器工坊,现在重新购置兵器,非但是多此一举,更是浪费国帑。”
“朝廷银两,皆为百姓供养,此举便是浪费民力啊!”
要说,那还得是洪即扬有高度,胸怀百姓,一顶大帽子压过来,便是女帝也接不住哇。
礼部侍郎原明礼也立即附和,希望女帝陛下体恤百姓,不要因为一时心血上涌,便肆意挥霍。
李玄月被他们气得脸色涨红。
“你们少拿百姓来压朕,朕自登基以来,屡次削减宫中用度,除太祖太宗二朝,之后大夏历代帝王,还没几个能比朕更加节俭的!”
“户部既然连增强军备的银两都不想掏,那朕便从少府府库中拿出百万两,为御卫军更新装备,这你们总没有意见了吧?”
按道理来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全天下的产业都是皇帝的,但实际上,为防帝王挥霍无度,“国库”与皇室府库其实是分开核算的。
真正属于李玄月的皇家私产,能以她个人的意志调用的,归属于少府管辖。
哪知听到李玄月的话,少府寺卿魏啸平却站出来给她泼了盆冷水。
“之前陛下为贴补战事,多从少府之中调拨银钱,后来又厚赏有功将士,扣除后半年宫中用度,少府所剩不过五十万两,恐怕不足以支撑陛下为御卫军换装。”
李玄月再是优容老臣,此时也不禁动怒。
“怎么可能只剩下五十万两!卿家是怎么管理少府府库的!”
魏啸平却是不慌不忙,从容应道:“回陛下,这两年为了贴补国库亏空,您已经从少府抽出大量银钱,也多赖陛下公心为重,朝廷才能顺利平叛。”
“不过相应的,少府现存的库银只剩下五十万两,便是陛下后半年再节省,最多也只能省出二十万两。”
“皇家自有规程,若是再削,甚至无法维持皇家体面了。”
面对这些老臣的反驳,李玄月也难以强行压制他们。
总不能单为了购买兵器,强行给百姓加税?
而刚刚经历了宁王之乱,对于皇室威严,她也非常看重,万万轻视不得。
谁知道哪一步出了漏子,便让某些藩王或者封疆大吏又产生了轻视女帝的心思?
另一方面,对于这些劝谏的老臣,她的心里却没有什么敬重之情,只有愤恨之念。
他们说得不错。
为了平定宁王之乱,给边军筹集军饷,自己将皇室私库中大量银钱布帛拨予国库,包括大战之后赏赐各军将士们。
反观那些士族公卿们,据她的耳目所探,生活都极为奢华。
哪怕是宁王之乱兵锋最盛之时,整个兖州几乎都被宁王所部掌控,眼看着似要集结兵力,直指就京师……
便是如此,他们依然歌舞升平,时常出入风月场所。
大战之后,他们通过自己的门生,在兖州之地大肆收购无主田地,根本不顾流民死活!
现在,却拿着大道理压自己。
枉他们还自称习圣贤书的君子,不过是一群伪君子!
魏啸平跟洪即扬对望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似是非常得意。
他们其实也不太清楚,陛下为何执意要调出这么多的银两,但是借这个机会“敲打”一下女帝还是很有必要的。
宁王之乱刚刚爆发之时,陛下的威望降到冰点,甚至连帝位都不稳了。
可是,随着她沉稳应对,解皇室私库以救济国库,赏罚分明,终平定了宁王之乱,也让她的帝位稳固,威望大涨。
历来相权与皇权都是隐性对立的,特别是女帝陛下年纪很轻,假以时日,整个士大夫阶层怕是都要让陛下压得喘不过气来。
再加上陛下喜欢微服出巡,想要亲自了解民情,这一招更让很多士大夫官员很郁闷。
做官时间长了,谁人能不犯错?一旦出了什么事,就会被陛下得知,那小事也会化大。
很多大臣想要提拔自己的门生,更加束手束脚。
几位老臣也觉得自己在朝中的威信受到挑衅,所以多次反驳陛下的旨意,让陛下没少吃苦头。
他们一定要让陛下明白,若想好好治理国家,必须要倚重他们士大夫,否则必令天下再乱。
李玄月本来就没指望着户部能出这笔银钱,只是她没想到,连自己的皇家私库,竟然也被花得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