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星辰变幻。
陈渊与姜阳并肩坐在御书房外的台阶上。
堂堂天子,此刻没有半点帝王架子,歪脑袋靠在姜阳的肩膀上,长叹一口气,像是一个小徒弟正在靠着师傅的肩膀上,望着星空发呆。
“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儿把消息带回来。”
陈渊打了个哈欠,用力伸个懒腰,又把脑袋靠在姜阳的肩膀上:“十八个人,全都处理了吗?”
“处理了十六人。”
姜阳皱着眉头,想要晃动肩膀,却总觉的皇上只是看起来没架子,实际上城府极深,分不清皇上到底哪个动作是真,哪个动作是假,只好忍着。
半个时辰之前,他收到消息,找到了十八名晋王陈稷安插在京城之中的眼线,于是匆匆赶来,正巧碰上从乾宁宫过来的皇上,可等到他将事情说完,陈渊就拉着他坐在这里。
“还有两个,一个是大学士余深的儿子于少聪,另一个是江西按察使的儿子高长恭,这两人朕都不敢胡乱动,一个是正儿八经的文人风骨,一个在南方手握十七万精兵,你让朕怎么办?”
陈渊哼哧一声,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地图有吗?”
姜阳默默摇头。
“地图都不带,
你能记得这么清楚吗?”
陈渊白了他一眼,从袖兜中掏出一张地图,示意举着灯笼的刘枫靠近一些,打开地图,指着北部女真说道:“陈稷能够从女真那边横扫过来,不外乎两个依仗,一是得到了沈阳中卫以北的多数布防图,因此二十万大军势不可挡,第二点就是多半跟女真有了合作。”
“沈阳中卫能够坚持到现在,是因为沈阳中卫的总兵官赵元安给了朕一张假的布防图,他知道之前的朕靠不住,宁肯欺君罔上也不肯交出真的。”
“你把这十六人全都处理了,那丢失的国土该怎么办?”
这句话问出口,姜阳两道浓眉紧紧的皱在一起,不明所以。
陈渊接着说道:“陈稷在沈阳中卫按兵不动,为的是什么?你以为真的在等布防图?你别忘了,他手中有二十万兵马,其中不少还是能征善战的女真部。”
“他是不想拼到最后鱼死网破,他不一定拼的起,大乾立过数百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中旧功勋仍有三位在世,真逼到那个分儿上,这个皇位朕不坐,一样会有人坐,他不敢。”
“你把那十六人的家产全都上缴国库,所有家眷赶出皇城,其他的事情,就等着朕放走苏
亶吧。”
一听这话,姜阳慌忙摇了摇头:“皇上赐苏亶官复原职是疑兵之计,可是放不得,一旦放走苏亶,可能会……”
“会怎么样?没有任何损失啊,他留着也是白留,还不如放了呢,说不定还能换来更好的结果。”
眼看姜阳也说不出后果,陈渊耸了耸肩头,满不在乎的说道:“想要肃清朝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留下一批,放下一批,再让该站出来的清流站出来,仅此而已,单靠朕一个人,就想着澄清玉宇,横扫满朝文武,你认为可能吗?”
“老朱当年打天下的时候,开局一个破碗混到开国皇帝,最终不还是朝中你争我夺,锦衣卫无孔不入,依然挡不住官员对权力的渴望。”
陈渊声音平静,拿着地图指来指去。
大乾,与上一世大明的版图相差无几,不同的是鞑靼、女真都在。
晋王陈稷守着的位置就是沈阳中卫以北的朵颜卫,二十万兵马无所顾忌的一路推到沈阳中卫,这也是陈渊怀疑他和女真结盟的证据之一。
当然,相比于上一世大明的朝堂,大乾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官职,也像是当时的宋朝一样,重文轻武。
其中最令陈渊无法接受的是,他
这段时间翻阅了以往能找到的所有史书,上一世是老朱建国大明,而这一世是太祖陈匡建国,并且从那之后,科技树和其他的东西全点歪了,大乾分裂三次,传承八百年,科技树是一点儿没涨,还因各路原因,散出大乾子民万万,毁了很多异国,导致这个世界的科技树都呈现一种偏离的迹象。
“皇上,将他们赶走,若是他们掌握了机密,咱们应该怎么办?”
姜阳没有在意老朱是谁,只是在意这些人没有经过拷问。
陈渊笑道:“布坊早已更换了,你以为陈钰之前在皇城每日脚不沾地,只是在招兵买马?”
“现在的布防图,只有我和陈钰知道,没第三个人知道真正的布防图,陈钰要是死在边疆,就由我御驾亲征,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不能再让任何人毁了我的梦。”
耳听如此,姜阳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笑了起来:“原来皇上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陈渊挤出一个很是疲惫的微笑:“枉活一世,终于有了自己的美梦,我不能轻易丢下这一切,我可以死,但这一世都是活生生的人,那些百姓都是无辜的,可我枉费二十年岁月,荒唐度日……”
他说的是自己上一
世,可传到姜阳耳中,却是皇上自己的心里话。
陈渊很想说的热血沸腾,很想说的慷慨激昂,很想把一切都说的完美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