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节度使、陕西节度使、凉州卫、肃州卫……一路往西,走私茶、盐、酒等物资,牟利八百万两,涉及二十三名要员。”
御书房,于文和的声音十分低沉,仿佛声音再大一些,就会传入别人的耳中。
陈渊面如寒霜,盯着眼前的公文不言语。
八百万两,足够八十万兵马的军饷,足够二十万兵马去打一仗,足够四十万兵马戍守边疆。
这么多银子,就这样白白流进了他们的口袋。
这些官员,哪个不是年俸千两以上的!?
不说是荣华富贵,那也是衣食不愁,足够住三进宅院。
混账!
陈渊双手握拳,青筋暴起,连骂都骂不出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骂这群混账。
“其他的呢?”
许久,陈渊低声问了一句。
于文和缓缓的摇头:“微臣看似身居高位,实则手中无权,这些事还是微臣冒着生命危险寻来的。”
“想要什么帮助,直接说。”
“微臣,想要离京,并要一些可用之人。”
闻听此言,陈渊叫来刘枫,低声说道:“把锦衣卫的名单……”
“皇上,微臣不能用锦衣卫。”
未等陈渊说完,于文和便快速的摇摇头:“锦衣卫目前正在重新组建,微臣现在从锦衣卫之中调用人马,很有可能会被各方势力关注,微臣能用的人
,只能是皇上手中的不良人。”
眼望着于文和的神色凝重,陈渊沉默片刻,轻声说道:“今天晚上姜阳会去找你,一些事情他会跟你说清楚,跟你的人不多,只能用三个人。”
“倘若是真正的不良人,三个人已经足够魏晨需要亲自去一趟凉州,那里是他们走私的中转站,只有那里才能够获得足够的证据。”
于文和忽然双膝跪地,冲着陈渊深深的叩拜行礼:“微臣临走之前只有一个要求,倘若魏晨死在了这条路上,请皇上告诉天下人,微臣为何而死。”
陈渊说道:“朕一定会昭告天下,只要朕还活着一天,你的妻儿老小,朕一定会让他们衣食无忧。”
“微臣还需要十万两银子做盘缠,这一趟走可能会需要很多的钱。”
“准了。”
“微臣还需要……”
之后的一刻钟,于文和向陈渊提出了几个不同的要求,陈渊也全都答应,表示自己会在后方支持他的一切,动作只有一个要求,让于文和尽心尽力的去做。
对于于文和这种人,陈渊并不会担心他反水,因为于文和本身就是一个墙头草的性格,如今他能够让不良人站在他的身边,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而且于文和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他可以察觉到朝廷之中谁的使命更强大,有谁的本事超过
了谁。
因此,他在皇上与苏亶第一次爆发斗争的时候,站在了苏亶那一边,而在苏亶稍稍势弱的时候,他就立马改变了方向,来到了陈渊的麾下。
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一切,于文和告别陈渊,离开了御书房。
看着于文和落寞孤单的背影,有这么一瞬间,陈渊甚至觉得于文和这就是在寻找一个名垂千史的死法。
不过,他并不关心于文和怎么想的他,关心的只是这件事情能不能彻底了结。
八百多万的银子只要能够找回来,甚至还能除掉一些贪官污吏,给其他人做出杀鸡儆猴的警示,震慑一下朝中的大臣们,一切都足够了。
……
沙沙沙。
两名青衣小仆在院中清扫落叶。
重伤初愈的苏亶躺在躺椅上,安静的看着远处忙碌的仆人,还有来来往往走动的那些医官。
从他苏醒到现在已经静养了,有三天的时间,身体恢复的不算好,但也不像之前那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在得知皇上给他官复原职,并昭告天下,他一直都是卧薪尝胆,只是为了清理朝堂之后,他只是淡然一笑,不再像之前那样歇斯底里的愤怒。
因为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他现在的解释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莫说是晋王陈稷信不信,就算是以前家中的那些小仆,都不会相信他。
他望着树上的一片黄叶缓缓落下,心绪也随之飘荡到了远处,陷入了沉思之中。
“爹,喝茶。”
忽然,苏妃递来一杯茶,打断了他的遐想。
“好。”
苏亶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微微一笑,接过了茶杯。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对自己的女儿关爱过半分,回想起来,自己前半生最对不起的也就是自己这个好女儿了。
“你还愿意认我这个父亲?”
他抿了一口茶水,轻声问了一句:“当初你劝我不要跟皇上作对,如今这一切看来还是你看的比我更清楚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父亲有鸿鹄之志,女儿只是一个小女子,怎么明白这些事情?一时的失败,父亲不用担心,皇上也没再追责。”
苏妃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回答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对此,苏亶只是淡然一些:“有些事不去经历,心中是想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