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兆南原本梗着脖子不肯示弱,但此时被提点一句,立时明白了,他不是要向权贵世家示弱,而是要向百姓们示弱。如今皇帝暂且按压着此事,明日再上朝,不知道又有多少弹劾的奏折砸在皇帝御案上。
这么想着,陆兆南也是豁然开朗,拱手道:“多谢丞相大人提点,老夫感激不尽。”
“陆将军言重了。”傅渊笑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就那么盯着陆兆南,笑容虽是温柔,但眼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气势,整个人颇有几分威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又起身,“我还有事在身,便不与将军说了。”
陆兆南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此时看着傅渊的眼神,没有背后一凉,还是起身,尽地主之谊,将傅渊送出了府门才回。
陆淑训虽被傅渊下令关小黑屋饿着,但下面的没有一个敢告诉陆兆南的,都已经做好了等陆淑训出来要被陆兆南迁怒的准备。开玩笑,自家老爷迁怒一般也不会在府上杀人的,但那位,京中可是传得神乎其神,那是近乎于恶鬼的存在。
当夜之中,陆府中有三个人失眠了。陆淑训是饿的,谢青岚是愁的,还有一位是被自家老爹揍得满地找牙,疼得睡不着。
到了第二日,陆兆南向皇帝告假,亲自押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陆显跪在京兆尹府前请罪。而第三日的早朝,俨然就是一场辩论会,世家们如何肯放过这个整治陆兆南的机会?个个引经据典人身攻击,乐此不疲。
“皇上,陆将军此举,无非是做足了面子功夫。若真有那心思处罚陆显此人,为何在事发当日不见请罪?分明是得了奸人指点,好来混淆视听,从而蒙混过关!”这是唐国公。
“依臣看,陆将军无非将军一招。笃定了有悔过之心,皇上必然会从轻处罚。若是能得到庶民谅解,皇上乃是仁君,必然会以庶民为先。”这位真相了的是洛阳侯,也就是被陆兆南胖揍了一顿的宋驰他爹。
“如此,其心可诛!”城阳伯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瞪着不发一语的陆兆南,“庶民无知,便能被陆贼此人欺骗!陆贼惯是会此招,否则当年也不至于被抓去上刑!”
这毫无疑问的戳中了陆兆南肺管子,瞪了城阳伯一眼,冷笑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老贼,当年老眼昏花不辨是非,被人牵着鼻子走,到最后还是摇尾乞怜。”
在场的九成九都是世家中人,而这等子世家都是势力盘根错节,互为姻亲,牵一发而动全身。城阳伯被说得胡子直翘,也有不少人要开始喷了。眼前朝堂上就要变成互骂对方是贼的地方,傅渊立在殿前,笑容温暖如春:“皇上尚在,诸位还是消停些吧。”顿了顿,他笑容愈发浓了,“何必与一群乌合之众一般见识?”
这话无疑是在对陆兆南说,毕竟能称上“一群”的,也唯有这些世家大族了。要是反驳,就是承认自己是乌合之众,吃了哑巴亏的这些子贵族们看着傅渊,他还是微笑,那笑容温柔如水,浑然一个天然无害的美男子。
虽然这美男子根本就是条露着毒牙谁都可能咬的毒蛇。
“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年轻的帝王刘寻看来似乎是有些累了,声音轻轻的,但含着帝王的威严和抱负,“丞相随朕来吧。”
傅渊闻言称是,也就随了刘寻的脚步。此事虽与他无甚关系,但众人皆是将他与陆兆南化为一处,即便他不出言也会被迁怒,更何况,世家针对他明摆着更多。
他上位后的举措,太多危害到了世家的利益了。
一路到了御书房,唐德海对于傅渊一向是看不上眼的。若不是因为太后的缘故,傅家现在说穿了,也不知道在哪里当土霸王呢。
“阿渊啊,我晓得,陆将军算是跟你政见一致,但这次……”刘寻叹了一声,还是笑道,“朕又哪里舍得处罚他?”
“但凭皇上做主就是。”傅渊神色如常,微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况且即便是有悔过之意,事情总是做下了。”
刘寻闻言含笑,满是亲昵:“果真还是阿渊最懂真的心思。”他又亲自引了傅渊坐下,“便是亲兄弟,也没有你这般懂朕的。”
傅渊也只是和煦微笑。前世他对于这表兄可谓是掏心掏肺,为官虽是一展抱负,但扪心自问,他绝没有半点对不起刘寻,而最后才明白过来,刘寻是什么样的人——深谙帝王心术,放手他与权贵世家相争,让他愈发坐大。直到赵蕴莲和宋驰引了他与太后见了“私通”的景象。
又得了权贵的拥护,又名正言顺的除去了他,还得到了谢家所有的财产,更不会让太后气恼。一石四鸟!
刘寻并不知道傅渊的想法,只是转头叹道:“只是如今的局面,朕一旦说出处罚二字来,只怕陆显难逃一死了。”顿了顿,刘寻俊逸的面孔上多了几分疲倦:“也罢,不说这事,免得糟心。”又拍拍傅渊的肩,“阿渊啊,有句话,朕当你是兄弟,也就与你说了。你与世家贵族的矛盾朕不是不知道,这矛盾如何能够调和倒是朕的心病。”说到这里,他又笑起来,“随国公世子你便放了吧。”
傅渊处变不惊,“呵”一声笑道:“臣不明白皇上何意。”
“你小子莫与我打诨。”刘寻锤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