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种时候,我说什么话都显得很多余。
我表情严肃地盯着尸体的左脚,大脑飞速运转,在想到底该用什么合理的借口,才能让吴国梁觉得我不是变态。
这么一看,竟真让我找到了异样。
刚才我只顾着看脚指甲,竟没发现,死者的脚指上,居然还戴着一枚黑色的戒指。只不过尸体略微浮肿,那戒指嵌入皮肉里,不仔细看注意不到。
我招呼吴国梁。
“你过来看,我发现个东西。”
“把这戒指弄下来。”
吴国梁也感到惊奇。
“咦,谁会在脚指头上戴戒指,这肯定有猫腻。”
说着,一边拿工具把戒指弄下来,一边敬佩地看着我。
“洛溪大师,你怎么发现的?”
我淡淡一笑,伸出手指,还没说话呢,吴国梁已经震惊得瞪大眼睛。
“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洛大师,牛逼啊!”
戒指被镊子夹出来,扔在旁边的不锈钢托盘上,“叮铃铃”响着转了几个圈,才平稳地落地。
吴国梁眼睛尖。
“这上面还有字呢。”
“海千金沉?”
“这是啥意思?”
我愣了一秒,心头猛然涌上一股气血。
“千金沉海?”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搞这种邪术!”
心里很生气,但不能耽误手上的动作,我拿了把剪刀把那两枚阴甲剪下来,踹进兜里。
吴国梁吓得退后几步,离那个托盘远远的。
“邪术,什么邪术?”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怎么乱动尸体啊。”
一个穿着白袍,带着口罩帽子的人进来,挥着手把我们两赶到门外。
“吴副,这刑事案件,你跟这凑什么热闹,去去去,一会法医来了,我得把东西都准备好。”
法医验尸是常规流程,吴国梁也不好说什么,我们两人退到门外,他还在追问我,到底是什么邪术。
何旻也正好从办公室出来,见我们两个站在解剖室门口,脚步匆忙地走过来,给吴国梁递了支烟,骂道:“闲起来闲的要命,忙起来事情又一大堆,怎么什么都赶一起了。”
何旻说,死者叫赵亮,贵省人,以前是许福生手下工程队里的,出事那年,他才二十一岁。
建筑工人,流动性特别大,赵亮当时结完工资就走了,许福生也没太在意。
这么多年过去,许福生连当时管他的工头是谁,都记不清楚了,这件案子查起来很有难度。
“许福生说,以前做河道护坡,技术不是很成熟,管理也不严格,这小子说不定是在工地上乱走,自己掉下去的。”
那时候河道护坡,会先打好地基,然后用木板隔出一个一个一平米左右的柱状空间,再往里面浇灌水泥,最后再连起来。
如果谁意外掉进去,昏迷在底下,第二天没人发现,水泥车正常往下浇,就会把人封在河道底部。
“他撒谎!”
“人肯定是许福生杀的。”
我这话一出,何旻和吴国梁都吓一跳。
“洛溪,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拿出那枚黑色的戒指,指着上面的字迹给何旻看。
“千金沉海——”
“你们听过打生桩吗?”
“打生桩”这种习俗,最早出现在《鲁班书》中,鲁班是一代建造大师,他认为,人们动土施工,会破坏风水,触怒当地的山神。
特别是建造桥梁,经常会碰到有些地方,用尽手段,桥墩却怎么都落不下去,无法竣工。
这种时候,就需要用活人献祭。
在人的脚趾套上千金环,然后再活活浇灌水泥封印。
这千金环,是用特殊的阴铁所制,上面刻四个大字,“千金沉海”,能勾住人的魂魄,永镇河底。
“这种手段建国以前很常见,没想到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搞这种东西。”
听我说完,吴国梁气得拔掉嘴里的烟,扔在地上猛踩一脚。
“这黑心商人,何旻,还等什么,快去审他啊!”
这种案子,时间过去这么久,没有什么物证人证,只能靠审讯,拿到主犯的口供。
何旻虽然经验丰富,但架不住,姜还是老的辣,不管他怎么问,许福生都绝不承认,反而大骂何旻是个畜生,害死自己女儿,不去抓凶手,反而在这里纠结十几年前的事。
周春芳也在办公室大闹,夫妻两个是来认尸的,何旻不说许云容案件的最终结果,反而把她老公给收押了,天下哪有这种事。
许家在山城很有几分社会地位,没多久,何旻就接到了上头打来的电话,问他案情进展到底怎么样,何旻一个头两个大,吴国梁在旁边幸灾乐祸。
“头痛,幸好这案子没落我手里。”
“我都不敢想,你那结案报告要咋写,许云容被炎魃上身,又从水底上岸,跑到自个公司里,结果被狗哥偷走,然后尸体又诈尸复活,还掏了胖子的肠子?”
“啧啧,你要敢这么写,你这刑侦队长也做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