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菱神色一愣,昭元贵妃容貌艳盛,抬起一扇眼皮,外翘的弧度恰如泛白的薄刃,直直地戳进了她心窝子里。
恍惚间,她差些误会昭元贵妃洞悉了真相,这不过是引蛇出洞罢了。
“臣妇这胎也属缘分,并未用药或求神拜佛。娘娘命格贵重,又与圣上情意相同通,臣妇相信您必然有一日会怀上皇嗣,无非是时间问题罢了。”
卫菱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柳绵锦自然也猜出旁人并非像自己一般日日信佛求药,长拜于送子观音像前祝祷诵经,她叹了口气,艳丽的护甲端茶入口:“罢了,夫人说的也是,缘分天定,强求无用。”
卫菱松了口气:“臣妇祝娘娘早日诞育皇嗣。”
她说罢,却未听到回音,抬头看向昭元贵妃,只见她的视线胶着在大殿外,容色突然明艳了几分。
“陛下怎么来了,不是说政务繁忙吗?”
昭元贵妃笑盈盈地向阶下走去,大殿外,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峻挺如雪松,平白笼了些冷意。
裴序轻勾唇,眸色旖旎如水,可眼底却死寂一片,比之从前的凌厉贵重,如今多了些令人胆寒的冷肃和杀伐果决。
“朕特地来看看你。”
昭元贵妃听罢,笑得更娇柔:“听闻赫连王与其他皇室子弟不日回京祭先帝寿诞,臣妾想着皇上繁忙,便不忍去打扰。”
她眉目染春色,未曾察觉,那道冷凝的视线悄然落在了她身后的女子。
卫菱见裴序竟来,先是慌乱,随后却冷静下来。
不慌——当初二人在璜州已说好,情断义绝,她也绝不后悔。
再见面,他做他的无上帝王,她做自己的侍郎夫人。
裴序撩袖,修长的手臂环住昭元贵妃的玉臂上座:“什么事也没你重要。”
柳绵锦脸色绯红,宛如春日的粉杏。也不知怎么的,圣上怎么突然待她如此温柔缱绻了。
果然娘说的对,再冷的硬木疙瘩也有变软的一日。
却全然未注意,她心心念念的夫君余光却一直凝在旁处。
那隐晦的、黏腻的、贪心的目光如毒蛇,把情意埋藏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
钟母拉着卫菱一同行礼,裴序看似漠然地挥手:“起吧。”
钟母殷勤笑道:“臣妇多谢皇上赐礼,真是我钟府莫大的荣幸,感激涕零。愿皇上福寿安康,岁稔时康。”
裴序轻笑了声,钟母有些诧异,却见圣上不咸不淡地把目光竟聚焦在了儿媳身上。
“钟爱卿乃朕肱骨之臣,夫人遇喜,朕也该赠礼一番。”
“听闻夫人与钟爱卿琴瑟和鸣,朕刚又听闻夫人祝福爱妃的话,当真是伶俐,也不怪…爱卿待你视、若、珍、宝。”
这话难免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卫菱不敢抬头,硬着头皮跪地:“圣上谬赞了。”
裴序一言不发,时间缓慢流动。
他轻叩茶杯,任由体内怒火翻涌蔓延,醋意、恨意、以及说不清的思念和爱杂糅着,几乎将他吞噬殆尽。
很好!好一个祝他和贵妃早生贵子!
她倒是利落干脆,真心想舍弃从前所有的一切,安心怀上那钟越的孽种,做她那侍郎夫人。
凭什么勾搭了自己,没了价值便随意丢弃。他刻意亲近昭元气她,她仍是毫无波澜。
裴序微微勾唇,眉间逐渐舒缓。
好!既如此,她就别怪自己狠。当年他登上帝位,为的就是权势与她。
如今她既无情,自己也不会留情了。
血流喷涌偾张,几乎迫不及待流向太阳穴,裴序眼底泛起红丝,敲打茶杯的节奏也快了几分。
望着女子匍匐露出的半截雪颈,柔情绰态、惹人可怜。
该如何呢?裴序眸底阴翳加深。
待到她来到自己身边,便先打掉这孽种,再日日囚她于榻上,直到怀上自己与她的儿为止。
天下四海、这盛世如画,必须自己和她的孩儿承位!
昭元贵妃见卫菱面色苍白,不知这卫夫人如何惹了圣上不开心,但到底女子遇喜了这般身子扛不住,她立刻攥紧裴序的手柔声求道:“陛下,卫夫人身怀有孕,这般跪着只怕伤身,再加上卫夫人鲜少入宫,若有规矩不到之处,也是臣妾提醒不周。”
裴序恢复了片刻理智,见她容色发白,暗讽了自己竟然如此下贱,还心疼她与那钟越的孩儿,但还是理智为主:“起来吧。”
卫菱感觉腹部酸痛,她不敢拿腹中孩儿做逞强的砝码,见裴序如此冷漠,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心里酸涩,强撑着起身:“谢陛下。”
就在此时,红云微喘气带着太医来了凤引宫。
卫菱见昭元贵妃指向自己“快去给卫夫人诊脉”,太医立刻替她搭纱薄诊脉。
裴序心中一紧,她…怀这一胎身子不稳吗?
那刚才自己盛怒下所为的,岂非伤了她的身子。
指节深深叩入藤木雕花椅,甚至飞溅出些木屑,李讷见圣上失态,立刻咳嗽提醒着:“陛下。”
裴序回神,垂了半扇眼皮,看向太医:“卫夫人可有事?”
太医江得海擦了擦汗,来时一路急匆匆:“回皇上,卫夫人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