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真好。”
卫菱望着远处依稀可见、树影颤颤的梧桐花,瞳孔聚焦在了眼前的“娘亲”身上,眼睫上落上一粒花丝:“无论如何你都不信我,那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把你腹中的孽种打掉,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不会告知钟氏。”
宋玉鸳说得艰难,仿佛是对这个平素对待不算宽仁的女儿唯一的怜悯。
高高在上的姿态,恰如京州百年阔族枝繁叶茂、难以窥视的傲慢。
“不可能。”
卫菱斩钉截铁拒绝:“你没有证据污蔑于我,而卫艽早就在钟府声名狼藉,没有人会信她,你省了这条心吧。”
卫菱拔腿就走,身影间却带了些许踉跄。
“你敢走!你敢对天发誓,说你怀的是钟氏子吗!”
宋玉鸳的话在身后凌厉地劈来,卫菱顿了顿,却并未停留,而是直接了当地离开。
“孽种!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孽种!”宋玉鸳气得心口窝直痛,抚胸长叹。
周嬷嬷走进院子里:“夫人,大爷和大奶奶来了。”
她这才缓缓起身,连喝了几杯茶顺气。
卫星越大步流星前来作揖:“请娘安。”
“起来吧。”宋玉鸳脸色不甚好看地瞥了眼跟在儿子身后来的大儿媳,火气又上来了些许:“你来做什么?”
“听闻大妹妹回来,我特意带了自己做的葚子菱角糕来让她尝尝,也好解解害喜的症状。”
“你从未生养过,又如何知道这劳什子糕解害喜之苦?”
宋玉鸳忍不住阴阳了几句,林翠浓本就透薄的粉面更是羞红一片,她求助地看向夫君,可卫星越丝毫不看她,而是问道:“菱儿呢?”
“她走了。”
宋玉鸳不耐烦地回了句,见长子还要多问,脸色压低了几分,见状便知二人又吵架了,卫星越聪明地噤声退下。
他忍不住问起周嬷嬷,却也只得了句:“大爷,您莫问了,左不过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过母女没有隔夜仇,不碍事儿的。”
卫星越无奈地抿唇,丝毫不顾忌他身后无措的娘子又离开。
周嬷嬷望着一件又件的糟心事儿,只替夫人一阵头痛。
卫菱踏上回程的马车,虽然面上镇定,但腹部却因心绪起伏而疼痛起来。
秋枝立刻催马夫驱车前往药铺:“夫人,您没事吧?”
卫菱握紧她的手,眼底涛涌澎湃,却辨不明是什么情绪:“回府。”
如今母亲受卫艽蛊惑,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向着自己,她只有按计划来这一步提前走。
侍郎夫人一死,便无人能再左右她的自由。
从前为利禄财富归京,如今又因渴求自由而离开。
两次人间大梦一场,求不得一个善果。
秋枝胆战心惊地随卫菱回府,门一合,卫菱躺在榻上,恢复了些许,眼神也清明了几分:“这几日无论何人拜访都说我害喜不适,包括婆母,趁这些时候收拾好包袱,银票铜钱,以及细软衣衫收拾几套不必拿太多,避免惹人起疑,那些钗宝之类的首饰不必拿了。再过三日,务必启程——去往长宁寺,不能再拖了。”
再拖,万一卫艽联合宋玉鸳前来告发,事态一变,她想走也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