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哭得撕心裂肺,让李慕慌了神,赶紧把这小祖宗交给夏荷。夏荷颇有些无奈,只好抱起来哄着,见小金宝扭着头,死活都不肯再看自家爹爹一眼,就把他抱出了李慕的视线。
被还未到五个月大的儿子嫌弃了,李慕颇有些无奈,又生怕那小祖宗继续哭,只能自觉地暂时不出现在金宝的视线之中,自己回书房读书去了。
还未看一页,李慕便听到了脚步声。
一抬头,又是李香儿,一脸纠结的模样。
李慕难得说硬话:“出去。”
“慕哥……”
“出去!”李慕再强调。
“慕……慕哥!你去求求大娘吧,不要给我找人家……”李香儿泫然欲泣。
李慕这才知道,李老太太倒是还算好心,竟想给李香儿寻个夫婿。但瞧李香儿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承这个情。李慕皱起眉头,还想着劝说一番:“香儿,你今年已经十七了,照闵朝律例规定,女子十六岁、男子十八岁必须婚配。同财叔多留你一年已是不对,母亲为你寻夫家,是为你好。”
李香儿扭过脸。
李慕只好放下书:“好吧,我去跟母亲说,会让她给你找个好去处的。”并不肯松口答应留李香儿下来。
李香儿还想喊住李慕,但李慕却难得加快了步子。
李老太太已经将宋媒人喊到家中来了,打探着这周边村子还有什么年岁稍大一些的男子仍未娶亲。
宋媒人其实不太爱接这桩差事。这小村子藏不住事,李同财想将女儿送给县里的官爷做妾没成这事,已经有不少人知晓了。好一点的人家打听到这件事总得掂量掂量,次一些的人家这李家父女眼光又高,定看不上。更何况看李老太太这意思,并没打算把李香儿下嫁,仍是想找一些门当户对的。
她委婉地说出,李香儿这事不好处置。李老太太叹了声气,也不拐弯抹角,直说道:“若是能成事,媒钱不用同财出,我定不会亏待了你。”
宋媒人也是知道李老太太一向出手大方,就连夏荷嫁入李家那事儿,她并没出多少力,也没少拿了好处。只是这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到什么好人选。
她是个爱财的,见李老太太这么说了,便颇有几分动心。正为难着,李慕来了。
“母亲。宋婶。”李慕招呼道。
“这不是咱们的读书郎么,你在家呀。”宋媒人笑道,见到了李慕,她忽然动了心思,问起,“说起来,慕哥儿不是在书院里读书么,不知道那书院中可有那正适婚龄的男子,尚未婚娶?若是同慕哥儿有同窗之谊,必是知根知底的,想必老太太您也放心。”
李慕不语。还未等他想好该说些什么,倒是李老太太回拒了:“香儿那脾性,还有同财做的那事儿……唉,还是找个近一些的人家吧。”她摆了摆手。
宋媒人一脸为难。
李慕道是:“母亲,此事还是同同财叔商议下吧。”
“同财将香儿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怕是他就没打算着将香儿嫁到庄户人家去。”李老太太摇头,道是,“他心太大了。”
待将宋家的送走之后,李慕才问:“母亲在担心什么?”
“我总担心那当官的没打算把这事儿给过去,冲着香儿来还好,咱们趁着他还没动手,将香儿嫁出去便是;就怕冲着咱们李家。”李老太太说道,“那人,姓薛……”
李慕一怔:“是那个薛家?”
“怕是那个薛家。”李老太太叹道,“那家人,向来是睚眦必报。”
招惹上了这么一家,李慕也只能皱眉。他如今只是个书生,连个功名都没有,家中有老有小,哪里能与薛家抗衡。
这些事情却是安乐村中其他人都不知晓的。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他们这一辈子走得最远的地方不过是饶南镇了,镇中的差役都仿佛像皇帝似的尊贵,那县里随便的一个老爷更是他们无法企及的,薛家,不过也是那些远在天边的老爷们罢了,李慕想去与李同财言说薛家的可怕之处,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形容。
有些事情,不适合叫这些安乐的村民知晓。
李同财不肯将李香儿快些嫁出去,他还指望着李香儿能高嫁,原本看中的是李慕,但在李香儿被县里的老爷看好之后,他的心更大了些,总在琢磨,把香儿嫁到镇上做太太,也不是不行吧。
李慕都说不通透,李老太太更是无能为力。这事情就又被拖了下来,李香儿仍暂居在李家大院。
夏荷一直冷眼旁观,李香儿愈发得意了,好像自己能在这里赖一辈子似的。懒得理会李香儿,夏荷每日仍过着带金宝、下地的日子。倒是李老太太怕他多想,还特地安抚了一番。
夏荷听了李老太太的话,再见李香儿,心思就不一样了。他忽然就觉得这个高傲的女子颇有些可怜,倒是不知道,那个薛大人什么时候会想起她呢?
没过几天,他便知晓了答案。
这一日忽然有官媒下来了。
这官媒不同于宋媒人这样的私媒,私媒说亲是估量两家家世,牵线搭桥,争着做得一桩美事出来才好。而官媒那里,登记的都是那些女子年过十六、男子年过十八却仍未定下亲事的,胡乱地配出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