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见李慕的样子,便讨好地笑道:“我爹那人,一直都说要我念书,好磨练心性,读什么不都是磨练心性嘛,我一个妇人,又不能科考,没必要整日里之乎者也呀。”
要是张十一在,恐怕又要骂夏荷常有理了,脑子里一堆稀奇古怪的念头,不管说他点什么,都能狡辩出点道理来。李慕却是个实在人,听罢后琢磨了片刻,好像是的确如此。
夏荷便又继续鼓动:“反正,爹爹问起来的时候也只会问我有没有好好念书嘛,你只需说,我念了,不就行了嘛。”
李慕思索过后,点头,又叮嘱道是:“这架子上的书,你想看的话,都可以看的。”说罢,他又忽然想起那四本图册来,干咳一声,“反正,不能让你看的,我也放起来了。”
夏荷便一下子想起了那几本不见了的小册子。
两个人都有意无意地往那原本积灰的角落里瞄,而后又瞧对方的神色,四目正好撞上了,又都立时别开眼。
夏荷忙说:“我没看什么图经!我就是看灰太多了,才……”这话刚说到一半,他便猛然地觉得自己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不打自招,便把后面的话吞下去了。
李慕则是说:“那不是我的……不知道是谁留下的,扔也不好扔,就搁在那儿了。不行的话,烧了便是。”两个人都在对着解释,撇清自己跟那画册子有半点联系。
“可是纸很贵啊……”听李慕说要烧,夏荷便有点心疼,买本书的钱可够他们家吃不少肉了,虽说李家富裕,短不了夏荷的肉吃,“你藏好就是了,我就看了一眼!以后也不会看的!”夏荷保证。
想夏荷也是误翻,李慕也不怪他什么,见夏荷这般模样,他反而笑了起来。
先是勾着嘴角,而后便没憋住,笑出了声。李慕都不曾记得自己上一回放声大笑时什么时候了,哪怕是捷报传来之时他也未曾这般开怀过,等到胸腔里那忍不住要往外冲的气都笑尽了,他看了眼夏荷的,见夏荷正在盯着自己看,眸子里笑意盈盈,又尴尬了起来。
“没事,多笑笑。”夏荷却安慰他说,“常话有讲,笑一笑,十年少么。”
说罢,夏荷也干脆咧开了嘴。他笑起来便比李慕要恣意多了,眼睛都弯了起来。
李慕便似是迷了心神似的,忽然说道:“你笑起来很好看。”说罢,猛然间想起来,这不是夏荷对自己说过的话么。
夏荷被吓了一跳。
他不接话,李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正当两个人相对无言的时候,林婶过来了,说道是:“老爷,夫人,老夫人喊你们过去呢。”往书房里一探头,林婶心下里又倒吸了一口气,不对劲,这两人今日,着实不对劲。
林婶这念头刚一闪过,就见夏荷兔子似的蹿了出去,而李慕则不紧不慢地缀在身后。无从再看,林婶便只能摇摇头,先去收拾桌子了。
夏荷得了李慕的许可,十分开心地将原本的四书五经束之高阁,将十三册《农务要术》挨个摊开在桌子上,想看哪本看哪本,再也无需不时地还要去背些经义来应付李慕了,反正张十一瞧着对自家姑爷信赖得很,这些日子也懒得考校自己了。
只是他最近多了些苦恼。
夏荷一向早睡早起,睡得黑甜,梦都不常发,这些日子却频频地做起了梦,梦中只有李慕跟自己,有时候只是坐在自家田头上,有时候是在梦寐以求的黑土地里,更多的时候则是在自己的屋子里。
等到第四回做这样的梦的时候,第二天一睁眼,不用试就知道,亵裤怕是又要换了。
夏荷泄愤似的用脚蹬开亵裤,给踹到地上去,瞧着那味道古怪的东西,抱臂,坐在床头上,开始思索,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不成……自己是得了什么怪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