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倒还是兰娘没忍住,先开了口,道是:“亲家母……唉,想必二姑爷已经知道了……是我们家的不对。”
李老太太一头雾水,怪道是:“怎么了,亲家母?”
兰娘掂量了再三,只道是:“给夏荷的聘礼我们家都没动呢,只等万一到了这一天,好退还回来……秋月的聘礼大半也都在,还有那几亩田……”
兰娘这么数着,李老太太才皱了皱眉,怎么瞧着,张家这意思,竟是要将夏荷带走似的?她忙道是:“没曾照看好夏荷,叫他又病了,是我们家不对,但亲家母,总不能为着这个……拆散了小辈吧?”
兰娘终究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她能怎么说,我们家“嫁”过来的,是个儿子?她只好带着求恳去看李慕,希冀李慕能说点什么。
李慕便道是:“母亲……夏荷他……身子有些差错,若是能回家休养的话……”终究是没敢直白地对母亲说出,李慕倒还想着,若是能有个折中的法子就好了。
“这哪儿能行?就算是等今年过年才能记入族谱,但夏荷终究是咱们家媳妇儿啊!——夏荷这病可是要吃什么药?亲家那儿若是有方子,尽管拿来,我们哪儿会短了夏荷的药。”李老太太打断了李慕的话,全然不赞同。
兰娘却没想到李慕还会在李老太太面前替张家遮掩,心底里颇觉愧对这位二姑爷。
李慕也不好哄骗自己的母亲,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夏荷那……不是病。”
“那是怎么了?”李老太太奇怪着。
却是兰娘思虑片刻,忽然噗通一下向着李老太太跪了下来,道是:“还要恳请亲家和二姑爷,至少……至少瞧在金宝的面子上,不要将这件事给说出去。——夏荷……夏荷……是我膝下,唯一的儿子……”
见兰娘跪了下来,李老太太忙去扶:“亲家,这可使不得啊!”但当听完兰娘说的话的时候,李老太太愣住了。
她再怎么想,也琢磨不出,夏荷竟是个男娃?!
半晌,李老太太问道是:“我……能问一下,亲家为何要将夏荷作个女娃养大么?”
兰娘却苦于不知是否该说出自家逃难的真相。即便是能说出夏荷一直是被男扮女装养大成人的,但要细究缘由,定要揪出他家乃是逃犯。
只好掐头去尾,兰娘遮遮掩掩,捡了些能说的,解释道:“我家当家的无父无母,乃是被一位道人抚养长大的,那道人在我们那儿号称半仙,不轻易算卦,但每卦必准。夏荷刚一出生,半仙便道是,这男娃若是不能作女娃养,怕是要招来祸事。当家的原本不信,结果,那年大旱,又赶上蝗灾,整个州府颗粒无收。是他给了路费,教我们能逃出来的……”兰娘说着,念及当年笑着将身家全交托出来的那人的模样,哭了出来,“师父临走前说过,至少十八岁之前,一定不能叫家里人之外的人知晓,夏荷是个男儿身这件事,否则那祸事还会来的……”
兰娘一边说,一边抹泪,却并非是为了博得李家同情,而是真心记挂起了那没了下落的师父。这些年张十一也不是没试着往那边递过消息,却从未收到过回音。
李老太太却半晌问道:“……那位道长,可是号为紫机道人?”
兰娘一愣:“您认识师父?”
李老太太沉吟后,对李慕道是:“慕儿,你先去瞧瞧夏荷去吧。”
李慕知晓母亲是为了支开自己,皱眉,刚要询问自己可否留下,便见忽有人闯了进来,喊道是:“不好了!大伯娘……不好了!有人、又有人……要闯咱们家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