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冬梅作为一个出嫁女没法子在张家留太久,不然她倒是挺想多跟夏荷聊上一聊的。
眼见天色要晚,算着时辰,差不多该回去了,周木便来喊冬梅了。见冬梅的神色也跟兰娘和夏荷似的,古怪了起来,他还悄悄地问了声:“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你就别管了。”冬梅直道是。
她还是头一次打心底里对自己的父亲涌上了些许不满。奈何就算是再不满,她也不能明着说出来,只能在临走前点了一句,道是:“娘,弟弟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吧,他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这么多年了,也就这一个念想……”
夏荷是张家的幺儿,在他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冬梅已经记事了,亲眼看着夏荷从一个刚刚满怀的小娃娃,一点一点,长大成人,在冬梅心底里,夏荷虽说是弟弟,却也像她的半个儿子似的,心疼着呢。
张十一瞪了眼,料到夏荷怕是把他自己跟李慕的事儿说给冬梅听了,拍桌子道是:“有分寸?他想的那事儿……那也算有分寸?”
眼见着自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总不能摸着黑扯着三个娃娃回去,冬梅只能唉了一声,嘀咕道是:“说不准那能掐会算的师祖,能算得出咱们家正在为这事儿犯愁,把注意送来呢。”
张十一哼了一声,这点事儿又何须劳烦紫机道人?夏荷总归是自家唯一的儿子,要做他该做的事的,无论是为张家伸冤,还是为张家传宗接代。
未免夜长梦多,他明日一早便要去衙门,将户籍之事办妥当了!张十一这么想。
第二日夏荷却难得赖了床,不肯起来。
金宝被他在张家留了一晚,小小的娃娃起的比夏荷还早,端正坐在夏荷床头,瞧着夏荷赖床的模样,不做声。
兰娘实在是瞧不下去了,又推了夏荷一把,道是:“快起来!你爹都在等着你了。”
“不起,我不起!我还要睡!”夏荷把被子蒙在自己头上,也不怕闷。
“哎呀,这么大个孩子了,怎么连金宝都赶不上?——你瞧瞧,金宝都起来了,你再躺着,小心金宝笑话你!”兰娘跺脚。
夏荷一声不吭,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外头张十一等的不耐烦了,道是:“你让他躺着,躺死了也不必管!——不就是去弄个户籍么,没他我还办不成了?”他手里头攥着张家落拓在安乐村这么久攒下的全部银钱,这些搁在张十一年少轻狂的时候才算刚刚能瞧上眼的银子,如今却被他寄予厚望。
张十一关门的时候,特地将门摔得咣当响。
夏荷听到声音,确认张十一走远了,这才一骨碌从床上麻利地爬了起来,虽说是眼圈发黑,像是没睡好的模样,但却绝对还精神着,不像是犯困的人。
兰娘:“……”
夏荷张望了下,见张十一果然没在家,而非是假装摔门,诈自己后,便抱着金宝道是:“走,姨——舅舅带你去瞧玉米苗苗!”
“姨——舅舅!”金宝学夏荷的口误,小脸正正经经,也瞧不出他是不是在笑话夏荷。
夏荷点了点他的鼻头,金宝便一咧嘴,笑了:“去玩,去玩!”
“唉,也不知道,你爹爹现在怎么样了。”瞧着这小号的李慕似的娃娃,夏荷心底里还记挂着那个远在庆阳的人。
没过多久,夏荷便又收到了第三封来自庆阳的信,还是昨日送信的那人特地送上的门。
夏荷:“……”瞧了瞧那信封,与昨日得到的并无二致,他问道,“你这是……昨儿个忘了捎来了么?”
那人咧了咧嘴:“没,举人老爷说了,特地要我分两日送来。”
夏荷正奇怪呢,回头拆开一看,却是李慕在叫自己宽心。张十一要去办那事儿,定是办不成的。
李慕果然细心,知晓夏荷要换回男儿身,可不是换个打扮这么简单的事,那户籍上可是要改的,更别提张十一还希冀着夏荷能去科举。夏荷倒不在意男或女那两个字是否有改动,更在乎的是他跟李慕的婚契。
既然李慕写信来,让夏荷宽心,没来由地,夏荷便安心下来了。
他回屋,想再把这封信搁在自己枕头底下,跟另外两封一起藏好。一进屋,却见金宝正一手一封,盯着那信封瞧呢。
夏荷吓了一跳:“金宝!”
金宝还小,只是顺着本能,瞧见大人不在了,在屋子里乱翻,摸出这两封信来,倒也看不懂上头写的是什么,只是在乱瞄。眼见着被夏荷发现了,夏荷还似乎是生气了的模样,他赶紧将东西一丢,无辜地瞧着夏荷。
夏荷忙将三封信一块儿放好了,教训金宝道是:“金宝是好孩子,可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知道了么?”
金宝歪歪头,却道是:“那个,书房里有!好几个!”
这院子里倒的确有个书房,只不过里头的书早被搬走了,只剩了个空屋子,张家用不起来,也根本没管。金宝说的,肯定不是这儿的书房了,那便是李慕的那间吧。夏荷只好又道是:“你爹爹的东西,你也不能乱动。”
金宝点点头,又疑惑起来:“奶奶说,那是叔祖父寄来的,不是别人的。”
这么一说,夏荷倒是想起了,他也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