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暖意便消融了一身风雪。
殿内灯光摇曳,金碧辉煌,帐幄帘幕将空间划分成数个区域。
屏风之前,一张坐床静置,其上铺陈着柔软厚实的茵褥,案几之上,果盘精致,香炉淡雅,供人小憩的凭几亦是摆放得恰到好处的工整。
大床两侧,小型坐床对称排列,同样铺设着柔软的茵褥,几案齐备,以待宾客。
妊抱枝跟在李起兮身后,随她一起拐了个身,步入左侧幄帐之内,但见书房雅致,檀香淡淡。
李起兮落座于书案前,上官花流十分自然的坐于她的身侧,抽出被压在最底层的一张纸,展开铺于书案之上。
妊抱枝站在离二人稍远处,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敢问公主,带我来此有何目的?”
李起兮不答,向妊抱枝一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侧。
只见桌上陈铺的并非寻常笔墨之作,而是一张建筑图纸。
图上,线条流畅,布局严谨,不同的区域功能皆已详尽标注。
图纸上方横亘中央的建筑占地最为宽广,其上标注着“讲经堂”三字,左边的竖向建筑是藏书阁,右边竖向建筑则是政事处,三大建筑与巍峨大门遥相呼应,共同勾勒出一方庄严的学府轮廓。
妊抱枝细细端详着图纸,问道:“公主有意筹建学堂?”
“对也不对。”
“小女愚钝,还望殿下明示。”
千秋公主指轻叩图纸,盯着妊抱枝的黑眸如星,一字一顿道:“女——子——学——堂。”
妊抱枝内心已然是波涛汹涌,但面上却不显分毫:“不知公主为何与我提起此事?”
“哦,没什么,”李起兮一耸肩,用无所谓的语气道:“不过是听闻你有活字印刷,心生几分兴趣罢了。”
“公主如何得知……”
妊抱枝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但为时已晚。
不过,转瞬她就释然了。
千秋公主既然能说出“活字印刷”,必然是已经知晓了什么,自己再做遮掩也无济于事。
妊抱枝带着几分自嘲道:“公主对我,还真是颇为上心。”
李起兮见她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心中觉得好笑,也不再逗弄她:“本公主今日邀你前来,是想与你做笔交易,本公主已示以诚意,还望陈大娘子亦能坦诚相待。你且与我说说,你想用那‘铅活字’做些什么?”
“报社。”
李起兮微诧:“报社?”
妊抱枝闻言,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妘妒。
前几日,她一直心焦于创业毫无进展,自以为将情绪藏得很好,殊不知妘妒心如明镜,对她的情绪洞若观火。
那夜,娘娘与她促膝而谈。
她先是极为真诚地夸赞了妊抱枝想要开设一间女子书肆的想法,继而,又能直击要害地指出其中的一些不足之处。
最后,妘妒给妊抱枝提了个建议:“所谓经商,若是想赚到百姓口袋里的钱,就不能让百姓迁就我们,而应该是我们去体察百姓,了解到她们的需求。”
“武周现状,百姓的学识多有所限,女子尤甚。或许我们可以另辟蹊径,化繁为简,以简驭繁?”
妊抱枝觉得十分有道理,点头:“娘娘您继续。”
“这些事日来,想必阿奴也发现了活字印刷的局限性,若是印一两页纸张的内容,倒还好说,”妘妒道,“若是想印一本书,每一页的内容都要从上千个字模中一一找寻再重新排版,反倒没有手抄来得快了。”
妊抱枝叹气:“正是,这也是我最为苦恼的一个问题。”
妘妒道:“既然印不了一册书,我们不防就印一张纸,将我们需要的内容以最为平实易懂的话语凝练于一张纸上,这样既便于传阅,又可以大大降低阅读难度,让不识字的百姓看一页书的内容,总比看一整卷的内容来得更为实际。”
“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于字里行间穿插图画,图文并茂,既增雅趣,又助理解。如此一来,夺人眼球的图画又可作为一个卖点,更能激发百姓的阅读兴趣。”
妊抱枝越听越激动,妘妒的这一番话给了她灵感,自己之前一心往死胡同里钻,如今听了这席话倒是醍醐灌顶了。
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开书肆呢?
明明可以开报社的啊!
用活字印刷之术印书虽难,但是印刷单页的纸张却简单,一日只需重复印制两页的内容,连活字都不必重新排布。
尤其是武周尚未出现“报纸”一物,这样的新鲜玩意儿应该比传统书籍更能吸引顾客,没准就能成了市井的新宠呢?
再加上自己系统背包里的刻章,完全可以做到图文并茂。
更为重要的是,妊抱枝本就想打价格战,活字印刷相较于人工书写,本就节省了人力,一页纸张相对于书卷更是节省了物力。
达官贵人、文人墨客自是看不上这种价格低廉,又没有风骨的活字印刷。
那么报纸前期的内容注定是要面向普通百姓的,她完全可以在报纸上刊登一些百姓关心的每日新闻,家长里短,甚至是生活小妙招之类,用来吸引顾客。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