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上官花流闻言瞬间正襟危坐,一时不慎,砚台微倾,墨色染了桌案。
李起兮见状,难得发出愉悦的笑声:“上官,你竟也有此等失态之时,实属难得。”
上官花流掏出怀中绢帕,拭去桌上墨渍:“还请殿下详述。”
“苍鹰回报,她于林间树上,竟凭空取出一方素白布衾,没有任何取物的动作,那布衾便整整齐齐地出现于她手中。”
“更甚者,她还凭空变出了一样囊袋似得物件,却非丝非帛,据苍鹰所察,此物应是有保温取暖之功效。”
“上官,”李起兮似笑非笑,“你说有趣不有趣。”
上官花流擦拭的动作微滞,苍鹰自幼便是公主培养的影子,素以忠诚著称,断不可能拿这种无稽之谈诓骗公主,此事若真,确是惊世骇俗。
“莫再擦了,衣裳都染了墨,”李起兮扶她起身,“如今我们先旁人一步,知晓她身怀异术,自然是要极尽拉拢,力求其心向我,若是她能为我们所用……”
上官花流望着手中那块被墨渍浸染的绢帕,指尖收紧:“若其不为我所用,便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李起兮颔首,面上再不见笑意:“除之,以安大局。”
第二日,妊抱枝在千秋公主仪仗队的护送下,风风光光地回到了陈府。
甫一踏进家门,她便径直走向妘妒的房间。
虽然她十分担心妘妒的伤势,但还是在门前深深呼出一口气,换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
妊抱枝推开门,便见到妘妒趴伏在床榻之上,面色惨白,额头上冷汗密布。
倾秋含着泪,正一小口一小口地给妘妒喂水。
妊抱枝接过水杯,对倾秋道:“我来吧,你先退下,我有话要单独和娘娘说。”
倾秋颔首应是。
见倾秋退至屋外且将门合上,妊抱枝将碗一搁,也不喂水,淡淡道:“娘娘,伤口可还疼?”
自从妊抱枝踏进房门,妘妒便再没抬头,更遑论看向妊抱枝了。
她自知那日自己的行为寒了阿奴的心,那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对自己发那么大的脾气。
枝儿转身的那一刹那,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好像枝儿真的要离开她了。
但是枝儿今日竟然来看自己了,妘妒心中自然是开心的,只是听到枝儿的语气,她却只敢将头垂得更低,没有接话的勇气。
妊抱枝见她不答话,讥讽道:“看来是不疼了,想来那日是我喊停喊得早了,你郎君可是要打你五十大板呢,倒是儿多管闲事了。”
妘妒的身子颤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看向妊抱枝,虚弱道:“不是的,阿奴,非你所想那般……”
妊抱枝自顾自道:“娘娘,你可知,男人打妻女就如赌博一般,一旦开了先例,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妘妒没有作声,只是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顺着鼻梁滴落在干裂的唇上。
“娘娘,回答我的问题。”妊抱枝声音有些沉。
妘妒眼神闪躲:“知晓。”
“既然知道其中厉害,那阿娘又为何甘愿受罚?”
妘妒无言以对,再次垂下了头,房内唯余风声呼啸。
见妘妒并未有开口的意思,妊抱枝继续道:“娘娘受伤也一日有余了,你那位好郎君可有探望过你一次?”
“阿奴……”妘妒终于落下泪来,声音嘶哑。
妊抱枝的心软只是一瞬,她的指甲嵌进掌心,克制住想要宽慰妘妒的冲动:“怎么?即使娘娘为那个男人遍体鳞伤,他都没来瞧过娘娘一眼吗?看来娘娘这甘愿受罚的行为,只感动了自己,旁人怕是只拿娘娘当个笑话取乐吧。”
妘妒将自己的头埋进枕头里,泣声道:“不要再说了,阿奴,不要再说了……”
妊抱枝看着妘妒这番模样,终是不忍,她软了语气,道:“阿娘可知我为何要执意经商?”
妘妒闻言,似有所感,抓着枕头的手收紧了些。
“说出来娘娘可能不信,”妊抱枝道,“我知道您在府中过的苦,想多赚些银钱,只盼能有一天带您出去自立门户,不用在府中看人脸色,日日胆战心惊。”
“那日我与阿娘谈过和离之事,你担忧我们孤儿寡母,和离之后生计没有着落。那儿便去经商,儿为你铺设后路,儿让你老有所依,只是儿愚钝,事业至今未有起色,可是,儿自始自终想要的,都只不过是想要带娘娘过上更安稳些的日子。”
妘妒泪眼婆娑地抓着妊抱枝的胳膊,哽咽道:“不是的,阿奴,阿娘的枝儿是最厉害的。”
妊抱枝轻叹了一声:“娘娘可知,你昨日那般行径,让儿觉得,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那些筹谋,那些努力,都像个笑话,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阿奴,阿娘错了,都是阿娘的错!”妘妒语气急切,似乎是拼命想要证明些什么,“阿娘不会了,阿娘再也不会这样了!阿奴你信我,信我好不好。”
妊抱枝为她拂去眼角的泪:“儿自然是相信阿娘的,今日儿将自己的心意和盘托出,并非是为了责备阿娘,只是想多给您一个选择。”
“你可以选择留在陈府,或是跟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