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揽月还对自己的父亲抱有一丝希望,妊抱枝闭了闭眼。
今晚过后,或许再也不会有希望了吧。
陈揽月膝行过去,抱着陈公正的腿,恳求道:“阿耶,你放过姐姐和嫡母吧,真的不是她们的错,阿耶你听我说……”
陈公正见她衣衫不整地模样,看她就像看垃圾一样,他一脚踹开陈揽月:“如今你这副模样,嫁给乡下匹夫都遭人慊弃,你不配当我陈公正的女儿!”
这一脚力度不轻,陈揽月的额头本就有伤,现在伤口更严重了,鲜血混合着眼泪汩汩地流,流进眼睛一阵刺痛。
陈揽月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口,挣扎着起身,爬到陈公正的腿边:“阿耶,你不是说月儿是你最娇傲的女儿吗?你不是最喜欢月儿了吗?”
说着说着,她终于哭出声来,她不明白,只是出去了一趟,为什么一切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的阿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明白,她还在苦苦哀求:“阿耶,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姐姐和嫡母吧,月儿甘愿替姐姐受罚。”
“哼,如今你被外男作践了,只能成为我陈公正的耻辱!”
妊抱枝实在是看不下去曾经那么高傲的陈揽月,如今趴在一个男人的脚边苦苦哀求。
这场闹剧是时候结束了。
仆从将倾秋架至正堂之后,便松开了手,持着杖,随时准备行家法。
于是,妊抱枝趁陈公正的注意力都在陈揽月身上之时,偷偷朝倾秋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自己房间的方向。
见妊抱枝眼神决绝,倾秋会意,心底也升起一抹坚定,这个家是留不得了。
倾秋找准时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正堂。
陈公正本欲将陈揽月再次踢开,却被妘嫁拦下了,妘嫁道:“郎君,今日之祸,月儿也是无辜受害的一方啊,她今日遭遇此事,您再这般,我怕月儿会承受不住啊,郎君。”
“住口!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教我怎么当!我陈家从来不留没用的东西,在我陈家白吃白喝了十几年,如今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她若是承受不住便死了吧,到时候你再为我生一个更漂亮更听话的女儿。”
妘嫁腿一软,身形趔趄地摔倒在了地上,身旁的俾子赶忙将她扶了起来。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郎君,不敢相信他竟真的要弃月儿于不顾。
不一会儿,倾秋带着绛春与摇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前院,她们两人一阵风似地冲进了正堂,只听得细微的骨裂之声,那挟持妘妒的几名仆从脖颈一歪,便已丧命当场。
见妘妒没了危险,妊抱枝趁陈公正怔愣未回神之际,一把抱起陈揽月,冲出了正堂。
足尖轻点,单手借力一撑,直接越过了围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二人也学着妊抱枝的模样,带着妘妒,一借力翻身出了陈府。
陈公正气得浑身发抖:“给我追!
仆从们这才回过神来,从院门追了出去。
他们知道若是不听主子的话,自己就只能活到今晚了。
陈公正一脚踢翻案几,阴鸷的目光扫到了旁边的妘嫁,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今夜的月亮格外诡异,如同一颗巨大的眼珠,冷冷地监视着这片荒凉的土地。
这是长安城最南边的一座山丘,原名已经没什么人记得了,但住在长安城的百姓们都称之为“葬丘”。
之所以被称之为“葬丘”,是因为这里多埋些长安城的普通百姓,山丘上密密麻麻的长满了墓碑,像是山的肿瘤。
这些墓碑沿着山体扩散到了山脚以及其周边,有些家境清贫的,就直接将人埋在土里,没有棺椁,也没有墓碑,看着像是地面上鼓起的一个个脓包。
“娘子饶命,娘子饶命!求您放过我吧!”
一位丰腴的中年人涕泗横流地磕头讨饶,看衣着是个不愁吃穿的。
坐在墓碑上的黑衣女子不为所动,只是托着腮,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女人求饶的凄惶模样。
“美,美极了。”
黑衣女子开口,是一名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让人不适的甜腻,像是夏日融化的糖水,上面布满了黑色的蚂蚁。
中年人听闻此言,吓得更是将头磕得砰砰作响,哭嚎之声更甚。
“母亲,”黑衣女子勾勾手指,“你过来。”
女人抖若筛糠,不敢前进一步。
“怎么了,母亲?”黑衣女子从墓碑上起身,故作关切地询问,“母亲这是怕我了?”
她这上前半步的动作,惊得女人整个人都向后仰倒,勉强用手撑着自己身子,脸上的肉抖个不停。
“你与我一同来到长安,我这般信任你,你却还是当了那老东西的狗,你可真是我的好母亲啊。”
“我错了!娘子,我再也不敢了!”女人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黑衣女子,“解药在这里,求求你放过我吧!”
就在黑衣女子接过解药的瞬间,女人持着瓷瓶的指间寒光一闪,一把细长的匕首,刺穿了药瓶,准确地指向女子的胸口。
药瓶霎时四分五裂,白色的药粉尽数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