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内。
“报——”一名寺丞火急火燎地奔至周密案前跪下。
周密撇了撇盏中的茶沫,不紧不慢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寺丞恭谨行礼,禀报道:“陈府的一众男仆尽数失踪,他们使用过的物品亦无一遗留!卑职们已经将陈府掘地三尺,在长安各处搜查,皆一无所获。”
周密也没了心思喝茶,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茶托竟裂为两半:“废物!一群废物!陈府上上下下男仆数十号人,难道都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
那寺丞抖着身子,不敢再言。
“陈府的俾子呢?”周密面如寒霜。
“都……都还活着。”寺丞战战兢兢道,“刑部已经在审问了。”
周密脸上的霜化了一些:“滚吧。”
“是,是。”那寺丞吓得冷汗涔涔,边走边爬着滚了出去。
周密愤然将茶盏挥下了桌案,对着虚空道:“你倒是谨慎。”
他起身吩咐道:“随我一同前往陈府探个究竟,我倒要看看这泱泱长安,是否真有人能插翅而飞?”
一行人尚未踏入敦义坊,便听得坊内喧嚣鼎沸,兵荒马乱之声不绝于耳。
周密猛一抽马鞭,打马疾行,越是靠近陈府,聚集的人便越多,众人皆手持水桶,神色仓皇。
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被点燃后的味道,他心中警铃大作,顿感不妙。
“让开!统统都给我让开!”他骑在马上大喝一声。
坊内的道路本就狭小,有些百姓们避之不及,就这么活活地被马蹄践踏于地。
陈府上空浓烟滚滚,隆冬的天却烫得让人出汗。
坊正已经派人来救火了,热心的民众亦在出手相助。
周密翻身下马,径直走向坊正:“这是什么情况。”
坊正欲要行礼,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暴怒地大喝:“行个屁的礼,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被揪着衣领,也不敢挣脱,只得保持被提着的姿势,惶惶道:“卑职……卑职也不知为何这陈府忽然就起了火。”
“废物!”周密一把将他扔在地上,目光转向府内,“只烧了一间屋子?”
坊正麻溜地爬起来,不敢直视周密:“烧的是陈府仆从的居所,好在我们已经及时派人救了火,其她屋子均安然无恙。”
周密看着烧成焦炭的房屋,怒火中烧,气得七窍生烟:“好你个陈抱枝,在狱中竟也能将手伸到外面。”
“回大理寺!我要亲自拷问此人!”
远处,一名黑衣女子坐在屋檐之上,晃着双腿,慵懒地看着陈府门前的这一出闹剧。
“行凶手法漏洞百出,”她随手抓了一团雪,五指松开,那雪团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就算是李起兮帮你处理了尸体又如何,还不是要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她拍拍手上的残雪:“真期待你会如何报答我呢。”
夜色已深。
大理寺的审讯室内,木杖击打肉体的声音一声又接一声,透过墙体,显得沉闷压抑。
周密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他揉了揉,视线模糊了一瞬后又恢复清明。
“在外与你接应之人究竟是谁?”
妊抱枝被缚于两条长凳之间,她本就有伤在身,经过这四十杖的拷打,已是力竭难支。
一仗接着一仗,伤口正不断地被撕裂,身上已是体无完肤。
她既不说话,也不回答,就连喉间想要溢出来的痛苦呻吟,也都被她咬紧了牙关给吞了回去。
“呵,”周密起身踱至妊抱枝面前,冷笑道:“本官体恤上天好生之德,这才予你一个自首的机会,若你能如实招来,我或许还能网开一面。”
回应他的还是只有沉默。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的姨娘和妹妹都已经不堪刑法,将那日情形和盘托出,分明是你手持弯刀亲手弑父,你还要抵赖不成?”
妊抱枝心中一紧,隐约觉得周密这话有哪里不对,然而剧烈的疼痛让她的思维开始变得混沌。
周密见她身子僵了一瞬,便知道自己八成是推理对了,继续道:“陈府的俾子终究是些个贱民,稍施薄惩便将你昨夜屠戮仆役之事供认不讳。如今你若认罪,我尚可念在与陈中丞同僚之情,酌情减轻你的罪责。”
妊抱枝咬破自己的舌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再这样将情绪暴露在此人的眼皮底下了。
血腥味充斥着口腔,思绪渐趋清晰,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在诈她。
妘嫁和陈揽月那夜分明是昏迷着的,绝对不可能知道她对陈公正的所作所为,更毋论向周密透露详情。
至于那些俾子,妊抱枝盯着阴湿的地面,思绪又飘回了前夜。
刀上血迹未干,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俾子们的床榻之前,没有一个俾子发现她的到来。
月光稀薄,照在俾子们熟睡的面庞之上,呼吸声轻浅而均匀。
看着那些正在熟睡的少年们,妊抱枝缓缓走出了寝房。
她问系统:‘这些俾子们真的只有六岁的心智了吗?’
系统冷漠地回应:【嗯。】
妊抱枝看着自己清零的积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