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李耀祖坐于龙椅之上,目视满朝文武:“众爱卿,可还有本要奏?”
胡明扬跨步而出,拱手道:“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何事?”
胡明扬恭敬地将奏折双手呈上。
大太监王有福接过奏折,转递给了李耀祖。
李耀祖看罢,将奏折狠狠地摔在了案上,震得殿内众人皆是一凛:“来人,带大理寺少卿周密!”
周密跪在大殿中央,他腿抖得厉害,背后已经洇湿了一片,紧贴着脊背。
李耀祖怒目而视:“周密,朕看你是愈发的胆大妄为了!朕将案件交由你处理,你便是如此办案的吗?你这般行径将置国法于何地?”
言毕,他气息不稳,喘着粗气,咳嗽声闷在喉咙里。
周密自知辩无可辩,只能跪地求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身后的珠帘内,传来武问苍的声音:“圣人莫要动气,为这种宵小之辈气坏了龙体可不值当。”
武问苍透过珠帘,直视着殿中央两股战战的周密,威严道:“先皇开创光宗盛世,陛下欲继往开来,再创辉煌。可你却公然违背圣意,成为我大武清明太平之治的污点。
你如此审案,代表的是整个大理寺,不仅玷污了大理寺之名,更是教天下百姓寒心,又如何还能让苍生敢信我朝司法之公正?
自古以来,便是民为水,君为舟,你此番行径,失了民心,无异于在平静之水中再掀波澜,岂不是要让这水倾覆了舟!”
李耀祖闻言,怒火骤起,气急攻心地咳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宣政殿内都只回荡着他一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朝臣们听着这一声声沙哑的咳嗽,几番眼神交汇间,皆是难掩的忧虑。
这病症,怕是已深入骨髓,难以轻易拔除。
李耀祖咳势愈烈,弯腰不止。
一旁的宫女已经将备好的汤药递给了武问苍,武问苍接过药碗走出珠帘,立于李耀祖身侧。
她舀起一勺汤药,放至嘴边轻轻吹了吹,这才喂给李耀祖。
可李耀祖却一挥手打翻了药碗,黑褐色的汤汁尽数泼在了武问苍的衣裳之上。
药碗汤勺都摔了个叮当响。
宫女欲上前为其擦拭,却被武问苍抬手制止了。
李耀祖道撑着御案,平复了许久,咳嗽声才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他长叹一声,恨道:“罪臣周密,罔顾礼法,紊乱朝纲,来人,给我拖出去斩了!”
周密呼吸一滞,连连磕头求饶:“天皇恕罪,天皇恕罪啊!卑职一时糊涂,绝对无覆舟之意啊,还请天皇明鉴!”
“且慢。”武问苍的声音传来,那架着周密的千牛卫停下了动作,心中犯怵,眼珠子在天后与天皇之间来回游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天后,你这是何意。”李耀祖横眉冷对。
“陛下息怒,”武问苍语气温婉,而后附耳道,“这周密可是朱大常的心腹。”
这事李耀祖自然知晓,这周密多次以大理寺少卿官职之便,徇私枉法,帮助朱大常肃清异己,所以他今天才想借着这个由头彻底除掉周密。
李耀祖又断续地咳了两声:“怎么?他的人我就处置不得了?”
朱大常自知天皇口中的“他”指的是自己,他剜了眼地上的周密,却并不作声。
帝王的制衡之术,驭下之道,他李耀祖或许不懂,但武问苍不可能不明白。
武问苍提笔在纸上写了“龙霸天”三字,李耀祖抿着嘴,又扫了眼涕泗横流的周密,不置可否。
龙霸天与朱大常各踞一方,真要算来,龙霸天比朱大常的势力还要强上三分。
此前他好不容易扳倒了一个吴用,若是再将朱大常的羽翼也折损了,朱大常又如何与龙霸天抗衡?
若是自己动作太大,激起二位老臣的不满,届时他们联手,自己反倒会陷入绝境。
周密此人,不可轻动。
武问苍知道李耀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这才提高了音量:“都说陛下治国有方,忠清公直,陛下的口谕是出于一时之喜怒,而国家的法律却是布大信于天下!陛下若以法律为准绳,而恰恰是忍小忿而存大信!”
李耀祖沉默须臾,转怒为喜:“适才是朕法有所失,天后能及时正之,朕复何忧也!那就听天后,饶他一命,按照我们武周律法处置吧。”
周密大喜过望:“谢天皇!谢天后!”
“退朝。”李耀祖道。
临退朝前,朱大常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望向武问苍,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女人生起了几分惶惶之意。
今日下着雪,可天却泛着灰黄,疾风将地上的雪卷了起来,整个皇城都显得十分肮脏。
回去的路上,李耀祖的咳嗽又加重了,似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武问苍挽着李耀祖的手臂,面露担忧:“陛下,还是乘龙辇回宫歇息吧。”
身后被人抬着的龙辇空空如也,宫女宦官也都面露忧色。
王有福手持着拂尘,也在一旁劝道:“陛下,您就听天后的吧,务必保重龙体啊。”
“咳咳咳咳咳……”李耀祖摇头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