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抱枝对黑衣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复杂的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因为黑衣人救了她一命,帮助她杀了陈公正,又帮助自己掩去了一切犯罪痕迹,她对黑衣人的感激之情不假。
况且,自己当夜也的的确确答应了黑衣人的要求。
但是,每当黑衣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的时候,总能轻而易举地激怒自己。
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是一只无处遁形的老鼠,无论自己如何挥舞着爪子,在猫儿的面前,只不过是临死前的徒劳挣扎,是一个不折不扣地笑话。
可是很不巧,妊抱枝偏偏想要当一当这个笑话,她道:“我背约了吗?我确实答应过每月末供你吸一次血,我在哪里你不是向来一清二楚吗?你没本事进入皇宫,反倒要将‘背约’二字安到我的头上吗?”
她仰头看向黑衣人:“如今,尚未至月末,你便擅自前来,背约之人分明是你。”
黑衣人的身体停止了靠近,浑不在意地问道:“倘若我背约了,又当如何?”
“约定作废。”
“你当真以为这个约定是由你说得算的吗?”
“现在或许不是,”妊抱枝也学着黑衣人浑不在意的语气,“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黑衣人闻言轻笑一声:“我有时候真的会好奇,你这种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从心而来。”
“何意?”
“我愿意答应你的要求是我当时愿意,我讨厌你现在的背约是我现在讨厌,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情,我不想做的事情我也不会去做。你让我不舒服了,我就会一直反抗到底,今天反抗不了,那就明天,明天不行,那就后天。”
妊抱枝虽然是仰视的姿态,说出的话却让黑衣人觉得此刻她正在俯视自己。
藏在面巾下的嘴唇抿了抿,她问道:“你这种‘不舒服’又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妊抱枝送给黑衣人一个白眼:“你搁这儿做阅读理解呢?”
黑衣人也不恼,继续问妊抱枝:“告诉我,可以吗?”
妊抱枝不得不承认,黑衣人有时候真的很像一个求知若渴的三好学生,她勉为其难地为黑衣人答疑解惑:“当自己的意愿被他人忽视或违背时的愤怒。”
“愤怒又有什么用呢?你根本反抗不了我,不是吗?”
“我现在的确反抗不了你,但是愤怒可以让我一直反抗。”
黑衣人俯身,凑到了妊抱枝的脖颈处嗅了嗅:“这样你会更愤怒吗?”
妊抱枝没有避开她的动作,反而仰起脖子迎合着她:“会。”
“你不避?”
“为何要避?”妊抱枝道,“你背约了对我没有任何坏处,此后没了这个破约定,我们也好断了个彻底。”
“呵。”黑衣人轻笑一声,握住了妊抱枝的手。
妊抱枝缩回手的动作只有一瞬,之后便任由黑衣人握在掌心。
黑衣人执起她的双腕,动作轻柔地替妊抱枝解了绳索。
在双手恢复自由的一瞬,妊抱枝就朝着黑衣人的面巾探去,黑衣人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妊抱枝的手腕:“你还欠我几个笑话。”
妊抱枝凝神想了片刻,才回忆起那天在小屋里,黑衣人说她想要开心,自己就答应给她讲几个笑话开心开心来着。
好吧,妊抱枝向来信守承诺,再加上她前世每次都冲在网络最前端,什么好笑的抽象的她都看过,几个笑话于她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这个黑衣人的笑点低不低,反正自己的笑点是挺低的,每次看到冷到不行的笑话,她都能把床笑得嘎吱作响。
妊抱枝清了清嗓子:“咳咳,你坐下,我跟你讲几个。”
黑衣人依言坐下:“你似乎很不喜欢被人俯视。”
妊抱枝白眼相向:“你喜欢啊?”
这句话勾起了黑衣人一些被掩藏的记忆,她又回想起了那些男人癫狂黏腻的神情,她心中不适却依旧面色如常:“不喜欢。”
妊抱枝看着黑衣人的全副武装,讲起了第一个笑话:“冷面杀手一口气干掉了八碗冷面。”
黑衣人没有笑,她的眼神甚至在说:这也能称之为笑话?
妊抱枝尴尬地又开始在脑海中搜寻,想起了大理寺,她又道:“大理寺查案的时候,见地有一足迹,那人目测了一下,判断道:‘罪犯应该是名男子,身高约莫五尺七寸’。这时,旁边的水渠中突然传来了男子的声音:‘六尺。’(一米八)”
说完妊抱枝自己没忍住哈哈大笑,她整个人都笑弯了腰,手握成拳不断地捶着黑衣人的大腿。
等她笑得咳嗽不止的时候,这才不得不停下自己的笑声。
抬头一看,黑衣人仍然无动于衷。
“不好笑吗?”
黑衣人静静地看着她,未置一词。
妊抱枝苦思冥想,又想到了一个笑话,她一本正经地对黑衣人说:“你以后可不能再吸我的血了。”
黑衣人微偏脑袋:“为何?”
妊抱枝道:“因为我是一个热血少年,会把你烫得满嘴都是泡。”
黑衣人终于轻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