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的右脸颊不知怎么多了一条曲折的血痕,此时还滴滴答答地往外渗着血。
这不问还好,一问起来,巧儿就像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找娘的孩子似的,泪水汩汩涌出。
“是李美人……”
李美人同长嬴一样是刚入宫的新秀,长嬴对她有点印象,就是朝谒时坐在尹笑笑旁边,夸张地捂住鼻子的那一位。
听说是个很冷淡傲气的姑娘,父亲是个正四品上的文官,从小读过不少书,有几分文人傲骨在身上。
长嬴见宫道上时有人路过,便道:“进来说话。”
几人进了内殿,巧儿跪了下来。
“主子恕罪,奴婢去了太医院的药房,后脚就碰见李美人宫里的青矾。青矾说李美人受了风寒拖不得。可奴婢心里挂念着主子的药不多了,不肯让她,她、她就让随行内侍拖进后院……”
甘棠听得眉头紧锁,指尖抠紧了裙子,长嬴深深看了她一眼,又问道:“那又为何这时才回来?”
“奴婢急了,咬了她手背,她就给了奴婢一巴掌,指甲划了奴婢的脸,那两个内侍又扯着我去前院跪了半天才回来。”
长嬴揉了揉额角,“唉,你惹他们做什么?潇潇,从库房里拿点伤药给巧儿。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
巧儿的头埋得更低了,似是强忍着泪,“奴婢万不敢用了主子的药。奴婢糙养惯了。这点伤倒不算什么,只是李美人尖刻,睚眦必报,若是对主子报复,或在圣上面前恶人先告状,那——”
“这话儿还早着呢,”长嬴悠然起身,搀起了巧儿,素手搭在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两下,“说不定青矾压根没把这事跟李美人提,也未可知。只是一点,你往后可不许再跟人硬碰硬了,我的病是多少年带着了,看这药还剩了点,你不用紧张。”
巧儿一怔,含泪道:“是,奴婢……多谢主子体恤。”
“好了,回房去上点药,这几日就别出殿见人了,好好歇着罢。甘棠,到时候了,布膳吧。”
等甘棠和巧儿退下后,芍药半信半疑道:“主子,巧儿平时老实听话,怎么会突然跟李美人的人起了争执?”
长嬴冷笑道:“越老实的人,要想耍滑越不容易起疑。她要是被划伤脸又真的跪了一下午,伤口怎么可能还这么新鲜。我当是什么高明手段,原是放了只臭苍蝇进来。”
芍药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主子,巧儿怕不是……”
她慢慢解掉外褂,脸色阴鸷,“这才刚入宫,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让我们互相残杀了,我怎么能叫她失望呢?”
距新秀入宫已经过去一月,郑氏姐妹风头正盛,但越慈还是昭阳殿的常客。
这一点这是宫中所有老人都能预见的,毕竟殷丽妃盛宠六年之久,绝非一般人所能撼动。
但对其他新秀来说,一旦错过入宫第一年的这段最佳时期,就要迈入“宫中老人”的行列。
到了那时,再想被皇帝记起难上加难,若进宫许久都未得宠幸更是耻辱。
许多新人为避免这个往复轮回无数次的悲惨命运落在自己头上,纷纷开始忙活着四处打点关系,只期盼着能见上圣上一面,却无奈有郑氏姐妹压制着,根本没机会见到皇帝。
长嬴这边却是过起了神仙日子。
不比在长府时拘束,她如今安扎在这处僻静暖和的小小南偏殿里,每日只管哼哼曲,调调香,甚至还种了两盆水仙摆在屋里。水仙还没开时长得跟大蒜头似的,她特别嘱咐宫人要好生伺候。
相比于雪阳宫主殿,成日因娇纵的主子不顺心而闹得殿前殿后鸡飞狗跳,长嬴的南偏殿的宫人轻松得简直身处世外桃源。
长嬴是不急,可早有人替她急了。
潇潇手里提的食盒是一天比一天轻,盘里的荤菜是一天比一天少,尚食局的人脸色是一天比一天傲慢。
再看看一起做事的几个奴婢,长嬴平日并不叫他们伺候,身边只留芍药和甘棠随身,潇潇自己也就是煎药端药的份儿。
小安公公倒是机灵,没事就近前献献殷勤,跟别宫的人交际交际,也算有些心思;至于巧儿和小李公公,相处起来硬邦邦的,像两块老榆木头,丝毫指望不上。
这日晌午她一边摆膳,一边觑着长嬴的脸色,就像聊家常似的随口提道:
“主子,奴婢听说昨儿个方修仪邀请了郑氏姐妹去御花园游玩,方修仪那是什么人呐,那可是皇后娘娘的族亲呐,郑氏如今真是不一般。还有啊,圣上昨儿赏了尹才人一个西域进贡的小钟表。柏香说那小表每天‘嘀嗒嘀嗒’响,一刻不停,可脆生呢,可是尹才人宫里独一份呢。”
长嬴似乎有些兴趣,“是么,这我还真不知道,改天到尹妹妹宫里瞧瞧去。”说着她拾起筷子。
潇潇赶忙道:“这谁能想到,当初主子和她们一齐入宫,如今可都不一样了。尤其是尹才人,那段时候谁也瞧不起她,可您瞧她如今,多风光,唉怎么这好命偏就让她得了……”
长嬴握筷的手顿住,芍药蹙眉冷声道:“潇潇,什么事等主子用完膳再说。”
潇潇没理会她,抱着不死不罢休的心,话锋又是一转:“可是,依奴婢看,主子的容姿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