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还在查看谢晚青的状况,却听到一阵笑声。
那笑声很低,也很轻,像是从喉咙里溢出一般,带着愉悦肆意的口吻,可在这样的气氛晕染下,却无故地叫人惶恐,甚至有些瘆人。
门口,齐明淮在笑,不可遏制地在低声笑着。
听得人一阵不明所以,他在笑什么?
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门。
因笑得不能自已,出来时还不小心撞到了门边,可跨过门槛,脸色一下沉了底。
回宫路上,众人都察觉到太子脸色不对,不同于来时的气势汹汹,他面如沉水,低敛着眼帘,火光晕染下,有几分晦暗不明的幽深神色。
轻瞥过去,是齐诀在前方策马前行。
谢晚青,这个人不过是救了你一次,也能让你在睡梦中呼喊他的名字。
当真可笑。
你就这般容易依赖上他人吗?
往年自己放的那些烟火莲灯又算什么?
“……那便由瑾王齐诀带队,押送粮饷,刘清等人在钦州做接应。”
大臣各得了各自的命令,只有齐明淮一直没说话,待众人退下后,皇帝出声慰问,“自去过瑾王府回来,你便一言不发,出了什么事?”
齐明淮扯起一个笑容:“儿臣好得很,并无什么事,只是看父皇和皇叔与大臣商榷押送事宜,面面俱到,思虑周全,自愧不如。”
“在我面前无需自谦,我看过你的文章,有时候甚至比翰林院的夫子还要精深一些。这样的眼界,你早有了。”
“父皇谬赞,都是夫子们教的好。”
“你近来的确沉稳了不少,父皇都看在眼里,除了,”
皇帝点了点他,“沈家那位大姑娘,你屡次为她坏了规矩,想来是真心爱慕,父皇也不好再做推辞了。”
齐明淮微微一笑。
皇帝又叹:“此前四皇子中毒,我本来怀疑你母后,可你有如此作为,她又何必铤而走险,细想来,宸贵妃常去皇子寝宫,太医院也查验过,所中之毒也与西北一种草药密切相关,但碍于陈老将军在军中的声威势力,朕只能隐忍不发,将此事轻轻揭过。”
“宁国公府沉寂多年,此次未尝不是个机会。沈家女儿嫁进东宫,朝堂内外见风使舵的大有人在,待到他们声名渐显,那朕就可以给他们职责权利。”
齐明淮这才明白齐诀那句‘四皇子中毒不是你做的?’的含义。
他倒是忘了,当初沈棠月嫁进东宫,他父皇也是这般制衡陈国公府。
“这样,过几日是个不错的日子,父皇给你和沈大姑娘赐婚,你觉得如何?”
“儿臣多谢父皇应允,儿臣喜不自胜。”
他的礼数做的极为周到,甚至比之前还要规矩,但皇帝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一样了,笑容之下,也没以往那么爽朗肆意。
是长大了吗?
又闻他道:“可现下战事为重,皇叔在前面为我拼搏,我却在盛京之内操办婚事,委实有些不懂事了,不妨等他回来,也好带着瑾王妃一道参加儿臣的婚礼。”
“那是自然。”
“那儿臣斗胆,想亲自押送这批粮饷。”
“淮儿,我知你心切,又怕你七皇叔办砸这件事情,但知人善任,路途虽艰辛,你要相信你七皇叔。”
“儿臣不敢,只是这盛京之内,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瑾王不得而知,他的风吹草动必然会被端王等人注意,若他们趁此机会对粮饷下手,岂不是延误战情。”
“此次路途虽说不上远,但途中多有匪徒强盗,几次应付下来,皇叔难免分身乏术,不如让儿臣同去,兵分两路,一明一暗混嚣视听。”
皇帝说:“可你是太子,东宫的动静岂不是更惹人注目。”
齐明淮笑道:“要的就是这个用意,太子押送粮饷,多半人以为一定会是真的,但也会有人觉得太子经验不足,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为瑾王保驾护航,如此一来,两边的兵力就会减少很多,我们的胜算便会更多些。”
皇帝还在犹豫,“这……”
“恳请父皇应允,就当是给儿臣一个历练的机会。”
“也好。”
齐诀押送粮饷的日期已定,谢晚青择日去了大庆元。
她刚到门口,就看到掌柜的眼前一亮,“爷,财神奶奶来了!”
财神奶奶?
这是个什么称呼?
不过看样子,陈兰时还是听了她的话,将货品搁置了几天再出发,如今兮江一带水患四起,大批货船丧入江流,已经传的是人尽皆知。
她一展折扇,“我是个男人家,叫什么奶奶。”
陈兰时看破不说破,这会儿就算是叫她祖宗也行,“财神爷,您就是我的财神爷!”
谢晚青得意的一扯嘴角,也不跟他不客气了,朝位置上一坐。
想收买陈兰时还不容易,钱还是次要,还得是有消息有门路。
“看来陈老板还是听了本公子的建议。”
说到这件事,他猛地握上了谢晚青的手,像在把玩一件稀罕物,拍了一拍,“财神爷,您可真是说对了,兮江哪年这时候没个水患的,船夫水手们早就炼就了一身的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