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王的会诊已结束。
屋子里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大夫们的身上,便是那个可恶的猴脸太监,也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
虽然赵煜好安静地躺在床的正中央,正闭着眼。他呼吸平稳,除了面色略显苍白了一点,整个人没有一点特别的病症。可整个屋子安静得似乎能掉根针下来,那些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我,都埋着头不吱声。
汪路明才起了一个开头,那些人竟然呼啦啦跪了一地。
霍定姚不由得起了不好的预感。
汪路明比她的脸色还要难看,一连催问了好几遍。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大夫,才哆哆嗦嗦了半晌道,“翔王殿下确实身体有恙,这病症……病症……汗虚侵邪……哺食不入……乃是……乃是疫病。”
说罢,所有的大夫都以额触地。
霍定姚心中一沉,眼神不由自主停在了赵煜好那张苍白的脸上。不可能,翔王怎么可能会染上了时疫?!因为上一世,其他皇子有个三病五灾的,也根本没有听得过四皇子倒在这上头啊!
那些大夫生怕担责,毕竟诅咒天潢贵胄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其中一个挣扎着,抖抖索索揭开了赵煜好的一只衣袖。
那手臂上面,一小块红色的痕迹正若隐若现,一个年轻点的补充道,“原本我等也不敢妄下狂言,不过这……这印记便是铁证……殿下定是去了疫区!”
汪路明一个趔趄。
禹城是有流民区。流民不可怕,可怕的是山洪之后。天灾人祸谁也无法阻止,便是主子爷他调了雁门所有的军力,将伤亡减少到了数千人,可来不及掩埋的尸体,经过洪水浸泡之后又连日暴晒,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便是瘟疫。
汪路明曾经还十分庆幸,说是疫病,可集中起来也不过几百人,找了一个废弃的村庄,再妥善安置和治疗起来,也能将状况遏制在最小范围。这事儿明明有专人盯护,但是主子爷实在没必要亲自走一趟啊!
汪大总管不死心,提了管理车马的小厮前来细细盘问,从马腿沾上的特殊红泥来看,竟然还真是只有疫区的村子才有!
霍定姚一直瞅着汪大总管,见他神情不对,几乎就要瘫坐在地上。心里不由得也起了慌乱。
难道,这一次赵煜好是真的染上了不治之症?他不是说,他自有办法吗?
等等,赵煜好那个时候是怎么说的
——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你……要安心。
——你可明白?
莫非,翔王根本就是在装病?!且不管他是用什么法子做得这样天衣无缝,这还真是一个绝佳的方式。一则不是故意抗旨,二则惹了皇帝怜惜,三则堵了旁人算计。
她正胡思乱想着,余光中竟然瞧见这个猴脸太监哀哭一声,怎么瞧着就朝赵煜好身上扑了过来,只是他手深深藏在了衣袖中,竟有银光一闪。
霍定姚来不及细想,身形一动,就挡在了赵煜好的床前。
那猴脸太监阴森地盯了一眼霍定姚,暗暗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汪路明正沮丧着呢,见霍定姚这样,顿时吓了一跳。倒是顾不上自己伤心了,道,“玺姚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你快起来。”
霍定姚摇摇头,还一把抓住了赵煜好的手。那个贼太监手上不是捏了针,就是找了个什么细小的尖锐物!还在找机会下手呢——敢情这宫中的人也在怀疑翔王是不是真得了病。
只是这群人也太不要命了,竟然明目张胆地对皇子下手。
汪大总管本来还能收敛住情绪,见状一下就开始心酸了。从大夫嘴里说出了那两个字以来,这满屋子的下人或多或少都害怕了起来,恨不得拔腿就跑。虽然他还是不信,不过这周遭的人的神情,他可是一一都瞧在了眼里呢!
可这小丫头,已经伤心得说不出话来了,还用手牢牢抓住了主子爷的手。睁着一双大眼,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想着,汪大总管也抹泪道,“主子爷会……会好起来的。玺姚姑娘,你就……别伤心了。”
霍定姚气得差点翻了一个白眼,怎么关键时候汪公公就犯了糊涂。他赶紧把那群贼心不死的人轰出去才是啊。
那些人不走,她又不敢动,只好跟着抽抽噎噎,装出一副哭腔:“主子爷一向厚爱奴婢,奴婢岂能不为爷伤心。只盼……只盼老天爷立刻让主子爷醒过来。”对着翔王继续哀嚎,“爷呀,您要是听见了,就赶紧睁开眼呀!”
——大神呀,您要只是装死,就赶紧给个暗示呀!
她念叨了好几遍,手里没有一点感觉。她心里越来越心凉,难不成赵煜好假戏真做,或者这辈子就是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屋子里都人都退了出来。盛京来的见没有机会再下手试探,朝那缩手缩脚的院判瞧去,见对方也一脸恐惧的点头,勉强收起了满腹不甘,跟着悻悻离开。
霍定姚还怔怔的跪坐在床榻边,一旁的小章子低声劝道:“玺姚姑娘,您……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主子爷他,他……吉人自有天相。您要是熬坏了身子,等主子爷好了,我们可怎么交代?”
霍定姚闷闷嗯了一声,慢慢地立起身来。一时间心头百般滋味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