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苏容妘是一点看热闹的心都没了,陡然回头看着身侧人,便是见裴涿邂将自己的手腕拉的近了些,抬指将她胡乱缠在手上的怀帕剥开,细看上面的痕迹。
其实已经看不见什么痕迹,那点小烫伤都犯不上用伤来形容,毕竟哪有伤说两句的功夫便好了的。
可裴涿邂这般的举动叫她心里发毛,她看着他清俊肃冷的脸,混乱的脑中冒出好几个问题来。
他为何要关心自己手上这微不足道的烫伤?为何要拉着她的手腕举止亲密?又是为何还明着将这话问出了口?
待这些疑问在脑中过了一遍,苏容妘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已经熟悉了他的靠近与接触,竟是没有在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时候便将他挣脱开,以至于叫他有了继续探看她烫伤的机会。
她后知后觉猛地将手抽了回来:“裴大人自重——”
她进而站起身来,因着动作太快,膝盖磕到了桌角,倒是叫整张桌子连带着上面的茶具杯盏都跟着晃了晃。
裴涿邂眉心蹙起,又是一把重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重新坐在椅子上。
苏容妘陡然凑近了他些,心只顾着狂跳也分不清究竟因为慌乱还是心虚:“裴大人,这于礼不合,放开!”
裴涿邂眉头蹙的更深,视线落在她磕到的膝盖上,倒是有些被气的发笑:“你反应这般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对你如何。”
他又将视线落在她的指尖上,可这会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她已经反应了过来,甚至这只手为了挣脱他时用力方便而紧攥着。
裴涿邂喉结滚动,似留恋似不舍,慢慢一点点松开手,重新规矩地回到妹夫的身份上。
再抬眸时,他已经将眼底涌动的担心与心疼压了下去:“只是看看罢了,毕竟是在我的地方喝了我的茶水,否则宣穆知晓你手上有伤,又要怀疑是府中有人欺负于你。”
所谓的欺负是什么,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
苏容妘眼皮跳了跳,便听裴涿邂的声音轻而缓,意味深长道:“若是宣穆又将你拉到我面前,要我为你作主,我该如何说?”
他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亮:“难道要我说,你身上的痕迹,是我弄的。”
苏容妘睫羽一颤,当即觉得呼吸都不顺畅起来,脑中阵阵嗡鸣叫她分不清裴涿邂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只是在说她手上的烫伤吗?
心跳的愈发厉害起来,似有隐隐的危险即将靠近,封印着的符纸似也只剩下一点点的粘连,只需在填上一阵风,便能将其彻底吹落,所有隐秘的不敢面对的危险,就要一股脑将她彻底吞噬。
可心中越是慌乱没底,苏容妘面上便越是强维持镇定,只是面上的血色仍旧不可避免地褪去了大半。
她将手收回,这次慢慢站起身,没有再似放在那般弄出多大的动静来:“裴大人不必担心,我会看管好宣穆的,大人公务繁忙,我先回去了。”
她落荒而逃,似是生怕裴涿邂会再拉住她、阻拦她一般,恨不得小跑着出去。
刚出了门口,便听见裴涿邂道:“将他用过的杯盏扔了罢。”
苏容妘下意识回头去看,便是见随从拿了个杯盏出来,随意丢到一旁摔的稀碎,而后吩咐洒扫的丫鬟将杯盏碎片收拾干净。
她看的清楚,只有一个杯盏,是苏尽淮的那个。
甚至说如今再看那碎片,她才看出来,裴涿邂给苏尽淮用的杯盏,与他们二人的并不是一种。
她瞳眸颤了颤,赶忙回头来,急匆匆回了矮房中去,猛地把门关上。
她大口喘着气,后背靠在门扉上,想叫自己冷静下来,可越等,心跳便因心中的猜测跳的越快。
她面露难色,自己都没控制住喃喃自语:“不会罢,他竟是好这口吗?”
她对他的亲近下意识的接受,那他亲近她是为什么?
为什么给旁人用的杯盏,与给她用的不同?为什么旁人用的要摔碎扔出去,而她用的却一同留了下来?
为什么他对自己诸多关照,给她和宣穆冬日的衣裳炭火,还要送她首饰?
他不会是……对她生了心思罢?
苏容妘慢慢蹲下身子来,双手捂住脸,又是在抓了抓头发,将发髻都抓的松散了些。
这算什么事儿啊!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对情爱之事迟钝之人,毕竟她清楚的知晓自己对阿垣的心思,也很快便发现了阿垣对她的不同。
可如今她才发现,哪里是她不迟钝,而是她只能看得懂阿垣,因她对阿垣的熟悉,更何况阿垣的情谊本就炙热浓烈,就算是他对她无情,她也要将他的举手投足分析为对自己有情。
但裴涿邂哪里一样,他太会藏又太明显,将那些细枝末节难以抓住的心思藏在寻常的冷言冷语中,若不是她今日似中邪一般突然开了窍,那她要这般稀里糊涂到什么时候去?
苏容妘站起身来,叉着腰在屋中来回踱步,脑中思绪纷乱的很,既是觉得裴涿邂这人太过扭曲了些,既不耽误与新婚的妻子交颈换好,又能分出心神来对她动心思。
她紧接着又跟着想,那嫡妹知道这件事吗?
应当知道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