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里原本只有风声呼啸而过,可薛夷渊情急之下唤出的声音,却是陡然划破夜中平静,怕是还未曾睡下的街坊邻居也都能听得见。
裴涿邂面色瞬时沉了下来,只是并未回身,视线依旧落在苏容妘身上,将她面上情绪一寸寸尽收眼底。
她如今该如何想?让她在乎之人,看见她与旁得男人在一起。
她再开口,怕是要立刻去与薛夷渊解释罢?
眼看着苏容妘眼底的震惊与慌乱,裴涿邂心中泛起苦涩,下意识伸手钳制住面前人的下颚,叫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在自己身上,不叫她分半点心。
许是这般就能叫他自欺欺人地觉得,她并不会在他面前去分神,甚至于要离开他去奔向另一个男人面前。
薛夷渊眼看着他抬起手,瞳眸瞬时间震颤:“你放开她!”
话刚出口,他便已经急步冲到裴涿邂面前去。
可就在薛夷渊要触碰到他时,苏容妘猛地挣开裴涿邂的钳制,将他旁边推了一把。
裴涿邂被推的蹙眉,心头酸涩的疼痛被她这番举动牵扯得猛地一疼,似将他心中那不为人知的伤口重新用力撕扯,让他的理智也即将在尽数崩塌的边缘。
他在心中想,其实朝廷之中,死一个千牛卫,本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
但很快,他便听见苏容妘压低声音道:“用不用我给你备个呜音喇叭?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生怕邻居不知道这里有热闹是不是?”
薛夷渊急的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抬手指着站在她身侧的裴涿邂:“他、他——”
苏容妘去扣他的手腕:“你别乱指。”
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并不想让薛夷渊因为自己将裴涿邂得罪了去,而且她方才分明看见薛夷渊对裴涿邂似动了杀心。
裴涿邂这种身份的人,难道还能独身一人过来不成?他还想跟裴涿邂动手,竟是真不怕直接被他的人给缉拿了去。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去看身侧之人:“裴大人别生气,外面天冷,烦请大人进屋中暂坐,我同他说两句话便随大人一起回裴府可好?”
裴涿邂眉心动了动,她这番话似一阵清风般,冲他心底被撕扯到血淋淋的伤口上奔去,最后轻轻一下带过,接连带些酥麻之感,叫他觉得又痛又痒。
而薛夷渊听到这话后,显然不似他冷静,当即道:“为何还要同他回去?咱们一起去将宣穆接出来,日后与裴府在无半点瓜葛!”
“别闹了。”苏容妘压低声音,扣住他手腕的手更是紧了紧。
她已无暇去看裴涿邂有没有进到屋中去,只能快些将薛夷渊拉到另一边去:“我早就做好了被人寻到的打算,只是未曾想到会是他,也未想到的会这么快。”
她能感觉到手下的手腕正在用力攥紧,掌心的肌理也渐渐紧实起来。
再去看薛夷渊的侧颜,隐隐含着不甘,分明是不愿听她的话就这般离去。
她心中又急又无奈,只能压低声音道:“你先听话,怎么来的就赶紧怎么回去,这处房产本就是充了公的,你擅自拿了钥匙出来叫我住就是坏了规矩,若是再叫百姓就此议论起来,传到哪个看不惯你的人眼里,岂不是白白给人家送去你的错处?”
她直接抬手在他后背轻抚几下,就好似哄宣穆般给他顺气:“你先回去就是了,将此事与你撇的越干净越好,待日后我再有机会了,定还会去寻你。”
薛夷渊眼眸一亮:“你还会再出来?”
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我没本事,不能护你周全。”
苏容妘给他顺气的动作放慢了些:“你这般说话可是就同我见外了,你已经很厉害了,但你总不能同裴涿邂去比,人家自小便在京都,他入朝堂议事不知比你早了多少年,咱只是起步相较他晚了些而已。”
她多少也能看得出来薛夷渊这是与裴涿邂对上了,便也多解释了一句:“我留在裴府,与裴涿邂无关,他也未曾胁迫我什么,你不必对他这般敌视,你且放心罢,我就是这般同他回去也不会有什么的。”
薛夷渊的视线恨不得一直黏在她身上,眸中担心之意往外溢出:“当真?”
“当真当真!你快走罢,如今怕是没睡下的邻里邻居,正趴墙边听着咱们的动静呢。”
言罢,她赶忙将人推出了门,薛夷渊还是不情不愿。
他是男人,自然明白男人心中在想什么,方才裴涿邂眸中的占有之意明显的很,他很担心妘娘,更是觉得妘娘若就这般同他回去,怕是会被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可是妘娘的选择,他根本改变不得,他想强硬些直接将妘娘带走,却是在反扣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听见妘娘似是好气又好笑:“行了,这般大的人了怎么还是有脾气,都比不得宣穆听话。”
她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薛夷渊并不觉得妘娘会盲目相信谁,更不觉得她会对自己如今的处境不了解。
可她即便是知晓即将同裴涿邂离开,却并没有多惧怕恐慌,她是当真有把握不会发生什么,还是说她就这般相信裴涿邂不会伤害她?
薛夷渊心中开始没底了起来,紧接着被妘娘又推了一把,握住她手腕的手也终是彻底被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