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静谧无声,裴涿邂眉头骤然蹙起:“跑了?”
随从战战兢兢答:“她这段日子一直老实呆着,但看守的人并未曾松懈,可她今夜竟是突然寻死,听回禀的人说,探脖颈都探不得生气,这才派人去寻大夫,可也不知怎得,竟又活过来了。”
裴涿邂冷冷扫了他一眼,语气里难辨情绪:“一个弱女子,竟当着你们的面跑了。”
他嗤笑一声:“原是我手下养了一群废物。”
随从当即跪了下来,额间生出细汗:“属下知错,知晓此事时便已即刻去寻,定能将人寻回。”
裴涿邂未曾再看他,屋中唯余公文翻动声。
他顿了顿:“叫人去守着臧择,把所有意图接近他之人尽数扣下,带回去细细审查。”
他声音冷冽犹如拂过寒潭极冰:“若不能戴罪立功,日后便不必留在裴府做事。”
随从应了一声,这才领命退下。
裴涿邂蹙起的眉头并没有松懈,翻看了些公文后,又烦躁地将其推到了一旁,抬掌抵在额角静思。
这几日他确实忙得厉害了些,原本礼佛一事只是皇后一人想如此,可臧择却是向陛下进言,趁此机会为万民祝祷。
陛下本就看重民心,有此决定便临时命工部礼部重新安排,以至于他也一直留在此处忙碌,免得生出什么纰漏。
彼时因着苏容婵的事,他倒是想起在裴府之中的苏容妘,不由得轻叹一声。
他这几日未能回府去,她说不准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八月半是个好日子,既是中秋团圆日,也是个艳阳天,日光暖人却不热人。
宣穆的学堂也多给了一日休沐,毕竟在其中读书之人皆出身世家大族,即便是不随家中一同去看佛礼,也要有些人情往来要走动。
苏容妘把昨夜改好尺寸的衣裳给宣穆套上,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很是满意:“我家宣穆真好看,终于将我这改衣裳的手艺也练出来了。”
她年少时家中穷困,自然不能去成衣铺子,娘亲手很巧,所有的衣裳都是娘亲来做,而她年少时不喜这些,如今即便是为了宣穆从头开始学,也比不得娘亲的手艺。
在娘亲过身后的日子,是阿垣为她将旧衣裳一点点改成合适她的改尺寸,因为不能碰她贴身的衣物,尤其是肚兜,她便只能跟在阿垣身边,被迫学着将绣花针拿起,这才能叫她第一次给襁褓之中的宣穆做小衣裳时,虽歪歪扭扭但勉强能穿。
宣穆往她身边凑了凑,不大的拳头给她锤肩的力道刚刚好:“娘亲自然是天底下最厉害、最手巧之人,我好看,也定然是随了娘亲的。”
苏容妘面上的笑稍稍顿住一瞬,但很快便将这情绪遮掩了过去,大大方方将这话给认了下来:“你是我养大的,像我些也正常。”
毕竟同吃同宿的夫妻都能有些夫妻像出来,宣穆从出生起便一直跟着她,与他有些母子像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拉上宣穆的手,直接去了门房处。
若说昨夜还有些犹豫,那此时此刻她心中是真的想让宣穆能出去。
毕竟宣穆早就开始盼着今日,晨起早早便已洗漱更衣,穿的还是娘亲新手改的衣裳,怕是脑中已经想好外面该是如何模样,又要出去都做些什么,可若是在门房出被阻碍了过去,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
眼看着要走到门口,宣穆的步子加快了些,拉得苏容妘也跟着加快脚步,只是她还在心中后悔着,前几日不急着出去便好了,否则逃跑的手段正好能放在今天用,可在有了她偷逃出去的前提,门房是不是会防范她更严些?
“娘亲在想什么,快走呀。”
苏容妘被宣穆的声音唤回了神,抬眸便看见门房站在一边,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她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捏了捏宣穆的手:“咱们能出门了是不是?”
宣穆有些没明白她为何要这样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苏容妘很是意外,又怕是自己与宣穆误会了去,她还同门房道:“我今日想带宣穆出去,可要禀报裴大人一声?”
门房颔首,客气回:“姑娘不必麻烦,家主未曾禁您的足,自是想什么时候出门都成的,只需天黑之前归府就好。”
苏容妘陡然想到了前几日被裴涿邂从外面带回来时,他曾说过,她可以在府中多走走。
是不是那时候话中的意思,便已经是准许她出府了?
苏容妘不由得轻笑出声,拉着宣穆就去了府上马厩:“今日天光好,娘亲带你骑马去,不坐什么马车了。”
宣穆自是高兴,且不说同娘亲在一起做什么都高兴,就是单独把骑马这一条拎出来,他也是很期待欢喜的,若不是一只手被娘亲牵着,怕是巴不得要拍手叫好起来。
苏容妘自打入了京都,也就只有之前裴涿邂着急要给她寻夫家时上过几次街,对比之下更是发觉今日人多的很。
当街骑马不可过快,苏容妘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揽着宣穆,慢慢悠悠在街上逛着,沿街简单吃了些东西,便掐算着时间去了佛礼之地。
寻常皇家祭天都是在那处,若是以前,也只有三品大员以上能与之一起,但佛礼沾了个佛字,便是要与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