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涿邂有意提醒此事,他想,若是妘娘就此机会能与他主动袒露,那便是再好不过。
她将与苏容婵的事全然说出,他只需要顺势而下,介时将她彻底留下府中。
可此刻苏容妘却是心中惊诧,没想到血脉关系今这么厉害,这才两个月大的孩子,就能引得亲爹注意了?
心中这般想,但她口中却道:“你与他能有什么缘分,若真有了,他怎么不怀在你肚子里。”
她将裴涿邂的手拂开:“你别这样。”
可他却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亦或者定了某种方向。
“生下来罢,我来养,就当做是咱们的孩子,好不好?”
裴涿邂轻声诱哄:“我不介意他的父亲是谁,就像宣穆一样,我可以将他们视若己出。”
苏容妘被他说的烦了,在他靠近时再一次推开他:“我说不留便是不留!”
裴涿邂便又紧跟着说上另一句:“不留便再赔我一个。”
他用这简单的招数来磨她,两句话反复说给她听,反正定要让她给一个孩子不可。
苏容妘心烦的不行,如今的一切都由不得她掌控,越是给了她出裴府的盼头,便越是想尽办法给她阻碍。
她绝不可能给自己留下一个软肋、一个把柄。
她忍无可忍,直接站起身来:“你有完没完!”
裴涿邂也有些痛苦,彼时随着她一点点起身,立在她面前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可苏容妘半点也不愿意,他越靠近她便越挣扎,他无奈只能放手。
“我其实也想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走,留在裴府有什么不好?”
裴涿邂时刻透着疏离的面上难得生出些为难与苦涩,他少见地将心中的情绪表露出来,妄图能得到她几句真心话。
“你若是不喜欢用苏容婵的身份,你给我时间,我定然能恢复你的身份,让你正大光明出现在京都所有人面前,若你不喜欢京都、裴府,我也可以另给你安排住处,你有什么非见不可的人,还是什么飞去不可的地方,为何不愿同我在一处?”
裴涿邂站在原地没动,但似所有的冲动都蓄势待发,等着向她倾轧:“还是说,你厌恶我,不愿同我在一处?”
苏容妘沉默下来,真的有在认真思索他的话。
她一开始来此本就是被逼的,她和宣穆都不应该留在京都。
现如今,她知晓阿垣还活着,便是一定要去寻阿垣,那是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是她即将成亲共度一生的丈夫,若是没有杨州的变故,此刻她与阿垣应当真的有了孩子,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让她肚子里怀着一个迟来的裴家嫡子。
她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不厌恶,但也不代表要在一处共度余生,我不是你,与谁成亲都无所谓,你当初娶我嫡妹之时,应当没想过什么情爱之事罢?”
她抬起头,字斟句酌道:“你娶妻时,需要思虑家中门楣,需要考虑朝中权势,所以你如今想我,觉得我嫁人便是需要思虑能不能吃饱穿暖,能不能让宣穆过的好,可我不想如此将就一辈子。”
裴涿邂隐在袖中的长指攥拳收紧,这是他第一次在妘娘口中听到关于她自己的情爱。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越清晰越刺人,倒不如稀里糊涂就这般互相撕扯的过下去,最起码每日都是有盼头的,也能哄骗着自己,说不准她的心也在一点点向自己靠拢。
她的情与爱,是给了除他意外的旁人是吗?
他方才听了属下人回禀,那个所谓的故人,薛夷渊不过是提了几句,便能让妘娘失态,让她无论如何都要离开。
那个故人是男是女?与妘娘究竟什么关系?
诸多思虑萦绕在心间,此刻的理智与克制一点点被渴望与占有取而代之。
裴涿邂面色一点点沉冷下来,他执拗地开口:“不,你如今是还没有想明白。”
苏容妘蹙眉,她还要想明白什么?
裴涿邂的视线描摹着她的眉眼,眸光之中带着与他如今肃冷模样不符的缱绻,可说出口的话却不容违逆:“你安心在此处养胎,莫要被不该出现的人与事扰的心思。”
苏容妘的隐隐觉得预感不妙:“你什么意思?”
裴涿邂没有回答她,转身向门外走:“叶听,看顾好夫人,若是夫人与腹中孩子出了什么事,直接绞杀,不必留活口。”
他声音冷沉如寒冰,苏容妘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他身上危险的气息萦绕,比刚与他相识时还要更骇人几分,此前即便是动怒,也未曾有过这般严厉的处置。
她几步便要追赶上他,只是前后脚的功夫,房屋门便被猛地关上,将他们两个彻底隔绝开了来。
“裴涿邂,你疯了是不是!放我出去!”
她猛拍打着门,可门被牢牢闩住,传来的只有裴涿邂小意缱绻的声音:“妘娘,你如今头脑还糊涂着,好好休息,也想一想今后究竟该如何做。”
还想什么,有什么可想?
苏容妘被气的瞳眸震颤:“你什么意思,软禁我?”
只是这次回应她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一时间所有的愤恼尽数涌了上来,她仍旧去推房门,可她的力气根本不够将起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