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一路,这消瘦道人每到一处,便是结善缘,斩恶果,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他手中那柄长剑以外,再无一物使之动容。
包括这道人一路游历到了京城,收了三男一女四个徒弟,那淡泊的性子始终如一。
要说这道人的一声,除却山中苦练数十年剑法,也就是落脚在京城最久。
也没怎么教导徒儿,或许在这道人心中,之所以收徒,不过是为了解决京都的吃穿住用罢了。
这段时日里,他只教了四个徒儿每人一招,每日练剑也不拦着徒儿们围观,能学多少能悟几分全看个人。
再有一日,四个徒儿早晨醒来,院落里已经没有了那道人的身影。
正如下山时一样,时间到了,厌了,想走了,便是走了。
玄灵子的眸子里闪过失落。
想来自己的师父,从未真正把四人当做徒儿吧?
饶是此前早有猜测,可如今得窥真相,难免泛起几分酸楚。
道人从京城离开后,便是一改往日之随性。
每到一处便是寻了人来比斗,似乎要冲击剑道一途的真正巅峰。
只是一日,他像往常一样行于山路上,率性出手杀了一伙儿拦路抢劫的匪徒。
也不是为了什么正义,无非是这帮匪徒不开眼,看上了他手中的长剑,以及头顶那银质发簪罢了。
正要像往常那样转
身离去,边儿的草窝里钻出来一个女人。
这女人富家小姐的打扮,拎着一口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琴箱,张嘴就谢道人的救命之恩,恳请道人好人做到底,护送她一路回家。
道人自是不理,专门挑了难走的山路前行。
奈何那富家小姐跟牛皮糖一样,拼着脚底磨破都一路紧追不放,嘴里更是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我给你钱!一万块够不够!”
直到富家小姐说出这话,道人方才停下脚步,转头冷冷看着女人。
他只是无情,并非不食人间烟火。
而这人间烟火,则是需要碎银来买。
所以,这一单买卖他接下了。
“成交!”
“噗……”女人表示很累,早知用钱来砸何必受这一路劳苦?
不过女人倒也干脆,从兜里摸出早先碰上匪徒,匆忙中摘下的金项链金耳挂尽数塞给道人:“这些东西一万块绰绰有余,先给你就是!”
道人毫不客气接过那金项链金耳挂,对于女人的爽快付费并无他感。
“对了道长,我叫孙晴,滇北孙家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道人并未作答,冷眼看了孙晴良久,从嘴角挤出两个字来:“带路!”
“……”孙晴自讨了没趣却也不恼,嘿嘿笑着前边带路,嘴里却还是喋喋不休:“道长你刚才的剑法太厉害了!我
爸跟几个叔伯加起来,都打不过你呢!”
……
前往滇北的一路上,孙晴就跟蜜蜂一样嗡嗡个没完。
“道长,我跟你讲哦,我家有好多多余的宅院,等你送我到了家里,我做主送你一套,市中心呢!”
“道长,不瞒你说,我打小就精通音律,看到这琴箱了吗?我大伯好不容易给我淘回来的,说是清初一个名家用过的呢!”
“……”
孙晴热情似火,可偏偏道人就像那万年坚冰,始终冷着脸满眼寒霜。
“哎,我师父这辈子是注孤生啊!”玄灵子已经恢复了常态,看着很有可能成为师娘的孙晴被冷待,脸上颇是唏嘘。
玄灵子还真猜对了,这孙晴的确对道人动了情。
“道长,您的剑真俊呢!”
“道长,我带着花环好看吗?”
“道长……”
道人对孙晴这般表现是毫无波澜。
没有欢喜,也没有厌恶,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以及更加单纯的漠然无视……
无情无欲者,自是不被外物所动,不被情欲所扰。
后来,孙晴似乎也发现了,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打动这一块坚冰。
“道长,咱们也走了挺久,你累了吧?要不,我给你演凑一曲,咱们坐下来歇歇脚?”
道人自是跟先前一样毫无反应,带着孙晴的目的非常明确,仅仅
是为了送她回家,好心安理得赚取一趟镖费罢了。
等交易达成,哪怕孙晴下一秒就被砍杀,那又跟他何干?
不过,这孙晴还真是拼了,也不管道人如何作态,竟是直接坐下打开琴箱就演凑了起来。
当看起来很不靠谱的孙晴抚上古琴,周身气质徒变。
少了几分唐突奔放,多了几分认真和萧索。
琴音响起,而后便如江河之水连绵不绝。
情到深处,孙晴开腔诵唱宋词,婉转的音调飘荡。
不远处,道人双手负于身后遥望远方,看似面容如旧,却不知心底是否起了波澜。
这一路继续前行,不管是早是晚,但凡停下来歇脚,琴声便随着唱奏响起,不管道人爱不爱听,孙晴坚持如此。
即便身处荒山野岭时,这琴声时常引来猛兽阴祟,道长仍是不言不语,一剑斩之过后,便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