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讪讪收回腿脚,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狐疑。
李文展露过神通,道门仙人的身份在大和尚心中根深蒂固。
如今听闻仙人说那恶徒身上有故事,心底有仇恨,这事儿十有八九假不了。
可大和尚不能理解,都是一个镇上的乡亲,你说邻里之间有个口角很正常,可哪能有什么过不去的深仇血恨?
尤其是,恨不得让整个镇子的人陪葬的血恨?
再回想起方才在地道里看到的场景,大和尚更是在疑惑之余,觉得后脊梁骨一阵发麻。
那地道的尽头,是一间很有“童趣”的屋子,用木板拼出的墙壁地板上,摆着一张洁白的床铺,墙上贴有动漫形象的海报,床上还放着布娃娃玩偶和变形金刚玩具。
甚至,桌子上还放有几个超人面具。
很难想象,一个恶徒人渣的藏身之所,竟然布置的这般二次元风格。
也正是如此诡异的不搭边,让大和尚没由来一个冷战,侧耳倾听起地上那恶徒的“故事”。
“你们想听故事对吧?”恶徒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用布满伤痕的胳膊想要擦拭掉嘴角的血污,可胳膊上渗出的血水沾满一脸,让他的笑容更加狰狞:“那大和尚,别这样瞪着我,你的眼神让我很不爽!”
“曹!”大和尚本就
是强压着怒火,听到他这挑衅的语调,更是怒火中烧,李文都没来得及阻拦呢,一拳头可就落在了恶徒脑门上:“你他吗还是个人吗?贫僧见过的杀人犯,都比你有良心!”
“良心?”恶徒接了大和尚一拳,脸上血忽淋拉更是凄惨,却全然不顾哈哈大笑起来:“我有良心,我的良心非常舒畅!
你们不是想听故事吗?那我就给你们好好讲一个故事!
说这话是二十年前,那个时候这里还不是镇子,而是一个小村庄!
我出生在澳港,我爹从内地逃难过去白手起家,却被这边的衙门口打着招商引资的幌子骗了回来!
我爹也是真傻,人家几句话的功夫,就变卖了在奥港的家产回乡发展,为了不让乡亲们吃亏,用好几倍的溢价买下了小村庄附近的土地用作工厂建设。
没几年功夫,厂矿建起来了,本可以花更少的钱采购外地农畜物料进行生产,可我爹那人傻啊!他拿出了最后的积蓄,无息借给村民们发展农副业,养猪,养羊养牛,然后高价收购用于食品厂的加工生产。
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倒也还好!可是你们口中的镇民,你们知道是个什么德行吗?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年冬天,食品厂效益创了新低,我爹给工人们发完
工资,家里连开空调的电费钱都拿不出来了!他去林子里砍了些木头回家供暖,还被衙门口罚款两千!
交了罚款,我们一家人更是雪上加霜,后半夜我爹被冻醒了,放心不下厂子就去了工厂的办公室。
可是那晚工厂被人纵火,从物料仓库开始烧,一直到办公区域都烧没了,甚至没有一个村民帮着救火!
那晚,我爹全身百分之八十烧伤,连夜送去了县里的医院,第二天一早就不治身亡。
我妈哭瞎了眼睛,催债的人上门围追堵截,还有一帮村民趁着工资结算单据被大火焚毁,也跟着闹腾说要上诉。
最后,工厂没了,我爹没了,我妈也没了,当年花了溢价买下的地皮,被拍出了难以想象的低价,村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拿到了好处!
后来的镇子,后来的轻工业厂矿,全都是站在我爹的尸体上吃肉喝血才发展起来的!
他们忘了,他们全忘了!
他们嘴里说着照顾,却隔三差五去我的铺子里耍荤赊账。
街坊邻居的小孩们,都敢半夜进我屋子偷东西,扎我摩托车胎,甚至还想要放火烧死我!
我去衙门口报官调解,可我一个人的嘴巴,怎么说得过那么多人?
他们说,都还只是孩子,他们说乡里乡亲应该
见谅,他们说我一个外乡人,能在这儿安家立业,全都靠镇上每一个人的宽宏大量!
哈哈哈!
好一个宽宏大量!好一个大恩大德啊!
这一笔笔血债累累,他们都忘了,可我记得!
我记得很清楚,每当深夜梦醒,我爹妈的亡魂就在耳边叮咛,报仇!我必须要报仇!
他们从我家拿走的东西,我要一样一样,全都亲手收回来!
这个故事听到这儿,和尚,你还要问我的良心吗?
你们佛门说什么狗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去镇上问问他们,问问他们当年霍霍我们一家人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放下屠刀呢?
你去问问他们,不给我活路,把我往死路上逼的时候,怎么没人放下屠刀?”
说到这儿,他嘴里咬牙切齿咯咯作响。
李文和大和尚都沉默了。
这一刻,什么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李文不知道该说什么,道门的因果循环,佛门的善缘孽债?
不,这些都显得太过冠冕堂皇了!
就在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档口上,那恶徒目光飘过脚边的杀猪刀,眸子里有一丝决然,便是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