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吃了?”万晓卉觉着奇怪,可那娃娃兵却是没有回答她,而是一骨碌从地上站起身子,拿着巧克力就跑去了别的战壕。
万晓卉犹豫了片刻,好奇之下也就追了上去。
俩人一个在前边跑,一个在后边追,就看娃娃兵猫着腰钻进盖了一层碗口粗树干,又用沙土麻袋做了加固的防炮洞,里边横七竖八躺满了伤兵!
“漠叔!糖!有糖了!快给他们化成水喂下去!”
娃娃兵跑的气喘吁吁,那短短的,也就拇指长一小节巧克力,被他当成宝贝疙瘩一样递给胡子拉碴的军医。
军医听娃娃兵喊着有糖了,也是激动起来,等看清楚巧克力后,更是喜不胜收!
“巧克力?!伢娃子,你哪儿弄来的?!”军医一边问这,急忙接过巧克力放进一个罐头盒里捣碎了,又用热水冲成黑乎乎的一盒巧克力水递给旁边士兵:“一人一口喂他们喝下去,这东西糖分足,又能多活几个了!”
旁边的士兵不懂什么叫巧克力,但是他们听懂了军医说这东西喂下去,自己的战友们又能多活几个,便是小心翼翼,一滴都不舍得浪费,一人一口给伤兵们逐个喂下。
军医还兴奋的抓着娃娃兵问东问西,万晓卉却是捂着嘴缓缓在伤兵中间走过。
这些伤
兵们最轻的也是腹部贯穿伤,重一些的更是缺胳膊短腿儿。
现在的战场环境,以及军医素养,战地手术是想都别想了。
眼下这些伤兵们,甚至没有消炎药和麻醉药使用,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烧红了的烙铁灼糊伤口用来断肢止血,一些闻上去带着腥臭味儿的草药膏糊得乱七八糟。
鼻间是血腥味混合着草药怪味儿,耳朵里满是伤兵忍不住的呻吟哀嚎,万晓卉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串串跌落在地。
她有些恨自己没有随身携带点儿药物的习惯。
此情此景,哪怕只有一板阿莫西林,亦或者是只有一板青霉素胶囊,都能救活太多太多人!
可是现实里没有如果,万晓卉只能默默看着,目睹一个接一个的伤兵在痛苦中迎接死亡。
战争,这场该死的战争!
万晓卉紧咬牙关,满嘴银牙都快要崩碎了,她恨不得问刚才那少尉连代要一挺轻机枪,恨不得冲锋陷阵突突了那些践踏华夏土地,烧杀抢掠无所不作的小鬼子!
可是她不能,且不说那少尉还觉着她有可能是小鬼子的奸细,光是这个连军装都破破烂烂,连给伤兵提供营养的一口白糖都没有的川军连,轻机枪可能也是没有的吧?
“姐姐别哭!漠叔说过,他们都是为国家而死,
死的光荣,死的伟大!”娃娃兵见万晓卉背对着防炮洞肩膀抖动,便是上前轻声说道。
“没错,他们为国家而死,为民族而死,死的光荣伟大!”万晓卉擦干眼泪,眸子里前所未有的坚定。
“漠叔还说,这场仗咱们迟早能赢!要让华夏灭亡,先把川人杀绝!”娃娃兵的声音稚嫩,可这话却掷地有声。
“对,我们一定会赢,被战火毁坏的城市和道路会重建,华夏人民会再一次站在世界民族之巅!”万晓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明明知道娃娃兵大概是看不到那一天了的。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娃娃兵却是信了,憧憬的抱着步枪幻想着以后,幻想着战胜后重建的家园里,能不能用得上连长嘴里的电灯泡。
万晓卉就那么静静听着,直到尖锐的炮弹声响起,小鬼子的又一次冲锋开始了!
万晓卉捡起一名牺牲士兵的步枪,她用不惯这种老式拉栓步枪,却一丝不苟的拉栓,瞄准,射击。
一颗颗子弹,炙热的如同万晓卉那颗被仇恨炙烤的心脏,带着复仇的怒火击碎冲锋中的鬼子头颅。
可打得再准,她始终只有一个人,一把步枪。
癫狂冲锋的小鬼子很快涌上阵地,白刃战开始了。
万晓卉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忽
然变成了透明状,无论是小鬼子还是川军兄弟,似乎都看不到她。而她也再握不住加了刺刀的步枪,只能焦急而又痛苦的充当观众,亲眼目睹了阵地在最后关头,由几个伤兵惨笑着拉响炸药包引信,当真如军令状中所言,与阵地共存亡了……
“都看清楚了吗?”李文的声音再度响起,万晓卉却觉得相隔好几个世纪。
她默然点了点头,脸上挂满泪痕,朝着记忆中战壕的位置深鞠一躬。
“道长,刚才我看到的,是当年的战争吗?”万晓卉似乎想要确定什么,一双美目死死盯着李文。
“你看到的,连当年战争的冰山一角都算不上!连级单位的阵地,在当年数不胜数!他们中很多人牺牲后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没有尸骨,没有坟头,也没有阵亡通知书,只给我们留下一句青山处处埋忠骨,只给我们留下一个五千年之最的盛世太平!”李文说到这儿,长出了一口浊气,再看身后灯红酒绿的风情街,眸子里意味复杂。
万晓卉没接话,她沉默着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平静中似乎有万钧之力在胸口酝酿,就等着喷涌之时。
李文静静等着万晓卉打完电话,刚要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