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山沉默了。
他不敢!
曾经的信仰有多坚定,曾经的底线有多崇高。
被腐蚀后的罪孽,就有多深重,灵魂的堕落,就有多肮脏!
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备受爱戴的书记,也不再是许许多多年轻人心中的一座高山。
从女儿出嫁后的第一个电话开始,他成了一块朽木!
一块正面被雕刻出法理公正,背面却已经腐朽得千疮百孔的朽木!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徐世山望着自己手腕处冰凉彻骨的铁铐,苦笑着发出最后一声哀叹。
徐世山被查办的消息被严格保密,包括他所长期居住的老干部疗养院,也因为设备老旧申报了暂停提供疗养场地,进行整体的装修升级。
当天夜里,疗养院的申请就得到了批复,次日一早十几辆中巴车接走了疗养院内住着的其他老人。
这些老人会被妥善安置,但他们不会发现人群中少了一个徐世山。
………
“爸,除了实验室那边的搜查,跟咱们有关的所有商业场所都已经被解除了搜查封控!”曲玲渃一路小跑敲开了曲宏郞书房的房门,望着端坐在书桌后眉头紧锁的父亲,她不理解为什么在这种紧要关头,哥哥却不见了
踪影。
往日里,类似这种事情,本该是曲天和来做才对,如今却不得不落到了她的头上。
在推开门的前一秒,曲玲渃甚至觉着父亲会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
因为她曾经发誓,绝不碰家族里的任何生意,也绝不参与到任何跟曲家有关的公司管理岗位上。
如今,面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现状,她食言了,也算是妥协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一局父女博弈,曲宏郞赢得彻彻底底。
可偏偏推开门后,曲玲渃发现父亲的眉头要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更加凝重,身形也显得佝偻起来,双鬓花白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多岁。
“把东西放下,然后去做你想做的,不违法的任何事情吧!”曲宏郞抬起头看向女儿,那眸光里百感交集,仿佛想要用这一眼,把女儿的身影彻底留在脑海。
对曲宏郞而言,这一次相见,不出意外的话,是父女最后的相处时光了。
“什么意思?你赶我走?”曲玲渃懵了。
往日里,她最不愿意处理的,就是家族里的这些破烂事儿。
可那会儿的父亲,却总是想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逼着她去参与到几家传媒公司的实际管理岗位,还说什么让她从底层做起
,一步一步学会如何独立运营一家公司,如何将数家公司串联起来,如何发展成集团企业,如何带领集团企业走向辉煌。
可今天呢?
她倒是不得不承担起了家族事务,父亲反倒开口赶她走了?
“对,赶你走!”曲宏郞放下手中的文件夹,下意识抽出雪茄盒准备点上一根,忽然想起女儿就站在面前,这才生生忍住了,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还记得之前带你去看过的那些传媒公司么?这几年你哥哥代管运营的还算不错,盈利都在公司账目上分文未动,从今往后那些公司都是你的了,和曲家无关,和曲家的生意无关,独属于你一个人,明白吗?”
曲玲渃懂了。
但她懂的,不是那些公司,而是昨日的大搜查,和今日父亲一反往常!
“家族那些黑色生意暴雷了?”曲玲渃收起了满脸委屈,凝重的拉开曲宏郞书桌前一张折叠椅坐下。
“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参与过家族内任何事宜,这是事实,不容置疑也不容更改的事实,我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尤其是面对问询乃至是审讯的时候!”曲宏郞没有回答曲玲渃的话,自顾自安排着后事。
曲振邦人称邦爷,
身为北方毒瘤贼首,这一关明显是过不去了。
而他,曲振邦唯一还活着的儿子,同样也别想独善其身。陪着老爷子去吃枪子儿,都算是最便宜的死法了!
可曲玲渃不行!
他不能让曲玲渃被牵连,哪怕只是知情不报的窝藏罪。
曲玲渃闻言一愣,顿时明白了父亲这话的个中深意,也明白了这一次曲家应是在劫难逃。
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父亲的脸上竟然有着莫名的解脱?
“本来,我不想过多干涉你以后的人生轨迹,可你毕竟是我女儿,我查过那个小龙的身份!”曲宏郞说到这儿,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夹打开确认了一下,转手递给曲玲渃。
曲玲渃心中刚升起的几分伤感被这个话题冲散,下意识觉着曲宏郞这是要棒打鸳鸯,冷着脸压根儿没准备去接那份文件:“你不同意?”
“本来我的确不同意,因为他是跟着姓尚的,背后站着虎爷,如果你们真的走到了一起,要么你守寡,要么你陪他坐牢或者陪他去死!”曲宏郞没有跟女儿置气,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如死水一般的心态再生波澜。
父亲平静的声音,反倒比往日的怒斥更有威
力。
曲玲渃只觉得心头一颤,脑海里不由自主想到了父亲预测的种种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