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子，太清玉宇，碧落天宫，彩云环绕。
我曾听过黎深跟我描述天界的样子，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如今的我刚刚苏醒，脑子里像是被混沌包裹着，丝毫无法忆起前尘往事。
我忙向前方带路的老者询问，可他只是微笑，并不回应我，接着继续在前面带路。
再往前走，不知转了几个弯，就进入了一座古朴的楼阁当中。
楼阁名为空桑阁，推门而入，门口挂着些冰晶模样的铃铛，随着门的开合作响。
楼的样式古朴，里面却看着精致，只是毫无生气。
这里的主人呢？
我满是疑惑，却只能压下心中的疑虑，随着老者继续向前走。
穿过中堂，进了内院之后，我却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抬头一看，一棵与神树相似的古树生长在庭院当中，正摇曳着枝干，像是在欢迎我的到来。
老者邀我坐在神树下，倒了杯清茶给我，我却无心这些，只关心黎深的动向。
老者微微一笑，向我解释道：“我知道山神您肯定很关心司命的下落，但是您此次下凡历劫之事受了干扰，导致您想不起来前尘往事，小老儿受黎深司命所托，向您解释这千百年来发生的事。”
老者啜了口茶，娓娓道来。
“您本是凡间之人，却又是天道所命定之人，在您诞生之际，便身负灵力，当时人们都奉您为神女，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是以终日奔走，寻求神灵的回应。”
“后来您在凡间身死，天界念您生前替百姓向神明传达祈愿，准您飞升成为山神，进入天界。”
老者三两句向我讲述了我的前世，有些离奇曲折的故事，但是却又让我觉得莫名的心酸。
“至于您与黎深大人的故事，也是从您飞升之后开始的。”
“九黎司命，通阴阳，掌生死，知晓世间万物，也是人间最常求拜的神明之一，而您在人间时，也是向黎深大人祈求庇佑与福祉。人与神明之间有天道法则相阻，神往往通过人间的信仰来增强法力，庇佑人间。却无法直接同人间来往，您身为神女却也只是做为人间的使者，您对于神明的诉求，也只是无法回望的朝圣路罢了。”
“许是您的执念吧，飞升为山神之后，在天界，您只与黎深大人来往，哪怕司命大人他天生冷淡，对您少有回应，但是在天界，除了您自己的府邸，也只有黎深大人的空桑阁是您最常来的地方了。”
我与黎深···
听完老者的话，我一时之间有些缓不过神，但感觉脑中有一块尘封已久的碎片正不知不觉的飘起，试图拼凑出痕迹。
老者续了茶，继续说到：“凡人飞升成神，却也是需要历劫的，更别说您在凡间之时就是身负天命之人，黎深大人作为司命，自也是负责天界神仙的历劫一事，但是这一次，他为您挑选完历劫的命格之后，便向天界申请，下凡久住空桑山。我想，黎深大人当时对您想必是牵挂至极，才会不放心您一人下凡历劫。
您是所负天道法则之人，天道之命不可逆，冥府顺应天道曾制作一本造劫簿，您下凡历劫之时，正是簿上所记载近千年来对于凡间一场最大的浩劫，不仅人间将遭劫难，死伤无数，您也会在劫难当中身死，甚至您就是这场劫难的因果。”
“天界诸神不忍此事发生，冥府也无法承载大量的魂魄，可天道创造的因果必须有人承受，因而天界诸神想要让凡间历劫的您来阻止这场浩劫。”
我这时蓦然想起黎深在人间时同我说我的命格之中注定有一场大劫，莫不是指的就是此事？
可是他又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天命之劫何其重，轻则影响您难以重归天界，重则魂飞魄散，最后成为世间虚渺的一抹晨雾，无人知晓您的功绩。”
“可是到了最后，人间并未遭此劫祸，您在人间历劫一切顺利，现在失忆，也只是有人封锁了您在人间的灵力，从而影响了命簿罢了。我原以为是天道有所改变，但现在看来，只是有人替您受了这因果罢了。”
老者捋了捋他花白的胡子，轻声叹气。
黎深···
他的消失便是替我受了这因果的原因吗？
那老者便是在黎深消失之后暂替他司命的人，我向他告别之后便往自己的居所走去。
被撬动的记忆一角释放出酸涩的波动，我在进入房间之后彻底支撑不住，晕倒在床上。
“前身定解星前语，生就玲珑。多谢东风。
放出桃花满镜红。分明六曲屏山路，那得朦胧。
心似孤蓬。长系残香薄醉中。”
恍惚之间，我又听见了黎深的声音。
等到再次抬起头来，面前又出现了黎深的面容。
我这是···思念过度了吗？
我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他，但是却发现我好像只能成为此时此刻的旁观者。
我环视四周，看到黎深身后的古树 ，我便知道，这里是空桑阁。黎深并未着在凡间时的服饰，我意识到，这也许是我的记忆。
是我们的前世今生。
黎深正手捧古书，神树的花瓣缓缓飘落，掉落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