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那帮斯拉夫人挡住了我们的冲锋,他们围上来了!” 厮杀,踏冰之声不绝于耳,在这楚德湖的玄冰上,条顿和诺夫哥罗德的战士将此地化作了血肉横飞的战场 前方,骑士的冲锋被敌方的正面部队挡住,随着骑士团主力遭到牵制,两批诺夫哥罗德部队从两侧包夹,将骑士们围住 艾娜举盾撞开袭来刀锋,举剑反手刺入眼前士兵体内再抬腿一脚将其撞开 在这种情况下,纵使条顿骑士相比眼前敌军强的多,包围状态下也逐渐显露颓势,部分人已经呈现出了想要逃跑的趋势 她迈步踏往队列前方,脚下因士兵交锋而变得脆弱的冰面却在此时此刻因踩踏开裂 开裂的一小块冰面再也承受不住上方的重量而碎裂,将她的右腿陷进了冰冷的水中 另一边脚下的冰面因为受压面积的骤降更快碎裂,破裂造成的空洞让艾娜半身浸入冰水之中 条顿骑士的盔甲在此刻却变成了夺去性命的负担,巨大的重量拖拽着她一点一点下沉 ……大局已定,在诺夫哥罗德士兵的围攻之下骑士团已是苟延残喘,队伍被逐步啃噬消灭,后方的雇佣步兵更是已经开始逃跑了 依旧下沉,厮杀声变的模糊不清,冰冷的湖水从口鼻灌入,本能的咳嗽持续不断,直到肺已被湖水充斥 意识变的模糊不清,眼中的世界迅速褪色变为一片纯粹的黑暗 …… 干枯的手抖掉黏住的冰块,艾娜抓住浴缸边缘支撑着坐了起来,木然看着浴缸中遍布的冰块 湖水将她泡成了一具跨越时代的活死人,冰冷的洗浴之水让她不由得思考起来 距离楚德湖的惨败有多久了?八百年前,九百年前?亦或者更久?被捞出湖底重见天日又是何时的事? 无人知晓为何还能运转的大脑想到此再次痛了起来,驱使她苦恼抬手敲击头顶舒缓不适 仿佛c盘中安装的,已经损坏的文件,打不开也删不掉,但人脑却没有所谓重装和删盘,只得用久远的过去和现在遮掩问题 她站起身迈出浴缸,上下摇晃身体把其他黏住的冰块也抖下去,从门旁衣架取下一套便服 艾娜潦草穿好衣服走出浴室,看着墙上挂着的骑士团纹章叹了口气 骑士团还是那个骑士团,哪怕主体变成利沃尼亚,哪怕它已经灭亡了一次,它还是存在着 但骑士团的人……恐怕只剩下了沉底几百年的枯骨,在那场打捞中被装进博物馆展览,当成被罗斯人指点的侵略者 她靠在椅背上,抬手于自己胸前比划十字平复情绪 不管怎么说,天主绝不赦免杀戮和贪婪之罪,骸骨被挂在博物馆里亦是审判的一种 艾娜这么想着,门口传来一阵门铃声,她起身过去把门打开,看着门外站着的锡德 不出所料,他的手里又拿着一沓文件,没等她说些什么就走进去将手里文件放在桌上 令人怀念的急躁,那数百年之前的友人对自己讲述天主之言也是如此 “…艾娜,这事我们俩得好好谈谈,骑士团毕竟不止你说了算,他们未必会接受这种亵渎水平的世俗化” 坐在对面的锡德拿起钢笔,翻开文件将第一页简述上那句“将红鲁塞尼亚动员需要与骑士团结合”划上线 “吾人记得很清楚…骑士团内已经全是利沃尼亚人了,他们基本不在乎天主教,说不定还会为了有工作而高兴” 她扭头看去,原本该挂着十字架的位置却挂着利沃尼亚的旗帜,就像每个世俗化的骑士团一样 “何况,我们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为了自身的意愿达成,就需要通力合作才行” 对面的锡德松了口气,翻到文件的第二页继续说了下去“第二点,我们需要骑士团人员指导训练,参与战斗,还有适度结束脱产状态” “当然,我们会给出资源和经济援助,来保障这种转变不会成为灾难和噩梦” 他将夹在狮城郊区地图的一张支票递给艾娜,顺势将笔递了过去 艾娜闭目,迟疑片刻沉思着 ……从思想和历史的双重意味上,骑士团早就成为了作古的东西,唯一还站着的是她自己 但相对的,其他人没跟着活过来,也说明他们并没有值得赎罪的地方,才得以在湖底安息 事实已经足够清楚,死而复生即为天主之惩戒,为赎此罪,就需用血肉与灵魂倾注新时代的东征 仿佛千斤重担压在手上,她缓慢的拿起文件之上的笔,在签字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吾人不会拒绝这些……赎罪就是再不触碰曾犯下的罪孽,若骑士团的参与能换来对人民的压榨降低哪怕一点,吾人便会同意” “……吾为了利沃尼亚和德意志人,正如你为了红鲁塞尼亚和…复仇,我们目标一致” 她站起身,伸出尸骸般干枯的手抓起锡德的右手,凑到近前郑重其事说着 对面的锡德表情严肃片刻,握了握艾娜的手,松开了讲点话缓和气氛 “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最好不要这么严肃,乐观点对我们的士气很有好处,对吧” 他拍拍艾娜的肩膀,拿着那一沓签上姓名的文件走出办公室,反手将房门给关上 “大…大团长?您为何会在此……” 恍然间,在已死之人的视线中,曾经的骑士团长和那年轻人的身影交叠重合渐渐变为一体,尘封的记忆驱使下,她本能的将手伸向前方 门哐的一声关上了,稍有些重的力道打乱了她的沉浸,门也同样隔绝了那穿越时空般的身影,木制屋墙变回了粉刷白漆的墙壁 世界再次变回那令骑士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