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霍捕快故意不说,但县太爷已经想到了。
门外的春雨淅淅沥沥,县太爷望着雨水,眉眼忧愁,愁绪就像这雨一样,没完没了。
他说道:“那些进京赶考的举人,我给他们每人发五两银子路费,他们却告我的黑状,白眼狼。”
霍捕快思量片刻,说道:“县太爷,告状这事复杂,进京赶考的举人有好几个,不一定人人都告状。”
他想尽力撇清唐风年的嫌疑,免得唐风年被县太爷记恨。
县太爷叹气,把信拿过来,吩咐仆人撑伞。
他回到后院,走到吕夫人面前,把信拍桌上,吼道:“瞧瞧你宠出来的好儿子,我的官位都要被他连累!”
“去把新词叫来!今天必须动用家法!”
丫鬟战战兢兢,跑去给小衙内吕新词传话。
吕夫人看完信后,非常气恼,道:“这事不怪新词,怪这个告状的!上次新词不小心用鸡汤烫了那个文举人,肯定是他告状!”
县太爷叹气,坐下说道:“我料想,也是文举人告状!要怪就怪新词,上次得罪人家,授人以柄!”
“这次御史只是写信警告我,再有下次,弹劾我的奏折,就要递到皇上面前去。你说,我能不怕吗?”
县太爷用手背拍打手心,给吕夫人分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吕夫人心虚,也害怕丈夫被罢官。毕竟,丈夫是官,她就是官夫人,她不想失去官夫人的面子和威风。
吕新词终于磨磨蹭蹭地来了,察言观色,忐忑地道:“爹,娘。”
他的眼神鬼鬼祟祟,暗忖:这几天下雨,我没去外面闯祸啊,爹娘这脸色咋回事?
县太爷抬手拍桌,吼道:“孽子,跪下!”
吕新词吓得膝盖发抖,不情不愿地跪下,偷偷用眼神向吕夫人求助。
吕夫人悄悄对他摆手,意思是别反抗。
这母子俩在县太爷眼皮子底下,默契地打商量,眉来眼去,早就习惯了。
县太爷越看儿子,越生气,吩咐道:“去通知少夫人,拿马鞭来。”
吕新词吓得脸色煞白,连忙爬过去,抱住吕夫人的腿,哭丧着脸,求饶。
“娘,救我,爹会打死我,我这几天生病了,经不住打啊……”
吕夫人对儿子心软,劝道:“老爷,你罚新词禁足、抄书都行,何必打他?”
“我保证严加管教他,如果他再闯祸,你连我一起打。”
县太爷生气,站起来,道:“禁足一年,每日抄书一百页。”
说完,他拂袖而去。
吕夫人松一口气。
吕新词却不乐意,从地上爬起来,搂着吕夫人的肩膀,哭哭啼啼,道:“娘,让我一年不许出门,不如杀了我……”
“你再去帮我求情……”
吕夫人无奈地哄他,道:“这事不怪你爹,要怪就怪那个文举人,他去京城找御史告状,说你和你爹的坏话,害得你爹官位不安稳。”
吕新词顿时恨得咬牙切齿,眉毛凶凶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道:“该死的文举人,他家住哪?他害我,我也要害他!”
吕夫人何尝不想报复,但有所顾忌,道:“你再去得罪他,万一他又去告状,怎么办?他是个举人,不是普通老百姓,能耐大着呢!”
吕新词捏拳头,捶桌子,脸气成猪肝色,吼道:“我咽不下这口气!早晓得有今日,我当初就应该把那狗屁文举人扔油锅里去煎、去炸。淋他一碗鸡汤,真是太便宜他了。”
吕夫人眉眼又愁又恼,伸手揪吕新词的耳朵,嘟嘴道:“儿啊,你趁早消停吧!要是把你爹的官帽子折腾没了,谁也护不住你!”
此时,千里之外的京城,春闱的考场里,提笔写文章的文举人突然鼻子发痒,大大地打个喷嚏。
文举人暗忖:谁在想我?定是我妻子在想我。
他重新答题,心中憋着一口气,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当人上人的决心非常坚定。
当初,他在酒席上被县太爷的儿子殴打、欺负,变成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报仇。
所以,他的目的是当官,而且要当比县太爷更大的官。